約裏克最終沒能阻止蝕魂夜的來臨。錘石像是一個誌得意滿的大將軍，衝破了對手苦心經營的防線，架著裹挾了無數亡魂的黑霧，衝出了暗影島的海岸線。至於弗拉基米爾與他懷裏的薩恩.烏祖爾之顱，卻悄然的隱沒在暗影島的陰影之中，不知去向。

  ??海淵深處響起神明憤怒的咆哮。每一次蝕魂夜的來臨，都將帶走這一片海域中大量生靈的性命——而胡子女士，可不是一個能坐視自己的領域遭受踐踏的神明。

  ??廣袤的海域之上，飄蕩著人類的呐喊聲。

  ??“該死的樹——我討厭樹！”

  ??半人半鬼的普朗克站在冥淵號的甲板上，回望著海岸線上憤懣咆哮的茂凱，罵罵咧咧的拂去了頭頂的殘枝敗葉——作為能夠通行死者疆域的‘鬼船冥淵’，護住船長不受黑霧侵蝕，隻是輕而易舉之事。他甚至可以趴在船舷邊緣，望著大船四麵濃鬱的黑霧，伸手去撥弄其中沒有實體的亡魂。

  ??“嘿，我也是鬼啦。”

  ??普朗克的憤怒與欣喜，總是來得那麽的讓人捉摸不透。

  ??黑霧中有人類的亡魂，也有野獸的——甚至還有一些半人半獸，分不出模樣的怪異種族。他們每一個都麵容猙獰，像是經曆了極大的痛苦折磨之後，喪失了神誌的瘋子——他們的嘴巴裏流著涎水，腦袋裏塞滿了‘讓這個世界隨我一起發瘋’的詭異想法，嗷嗷大喊著，向遠方的海港奔去。

  ??海水在他們的腳下翻騰，好似正在震動的土壤。

  ??“這速度…好他娘的快。”

  ??普朗克咋舌道：

  ??“哈哈！老子喜歡！”

  ??作為一個馳騁海域十餘年的年輕海盜，對於航行速度有著直觀認識的普朗克，非常滿意蝕魂之霧的彌散速度。他甚至可以看到遠處屠宰碼頭上，懸掛有剛剛剖開的海獸屍體——血水順著用刀破開的創口緩緩流淌著——內裏的血液大概已經噴湧到幹涸。普朗克可以想象得到那個淒美的畫麵——嘖嘖，多麽熟悉的畫麵！

  ??“屠宰碼頭！”

  ??“老子又回來啦！”

  ??普朗克哈哈大笑。

  ??城中警示的煙火放了一遍又一遍，骷髏狀的煙花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這代表著極大的恐怖正在君臨整座比爾吉沃特。所有的海盜對這個標記再熟悉不過了——他們的親人，朋友，或者仇人，都有一些徹底迷失在了蝕魂黑霧裏——五年一次的蝕魂夜，是每一個比爾吉沃特人從小就熟知的夢魘。

  ??“走啊，去胡子女士的神廟！”

  ??“晚些再喝，晚些再喝！”

  ??再強大的夢魘，人類總能找到克製它的方法——海崖邊上的古樸神廟，每到這時，就會變成大家的避難所。雖然它的地盤不足以容納整個比爾吉沃特的市民，雖然它有一個恐怖的祭司作為看守——但是，如果圍過去的話，生還的幾率，就要大上一些，不是嗎？

  ??剛剛喝到興起的奧拉夫被一群驚惶的海盜拽住了手臂，成群結隊地向著城市邊緣那座胡子女士的神廟奔去。

  ??這個來自北地的漢子可不知道什麽叫做蝕魂夜，他借著酒意反複的嚷嚷：“什麽勾巴蝕魂黑霧，出來讓我看看——讓我一斧頭劈碎了它！”言辭中北地特有的粗俗用語和他對於蝕魂夜充滿不屑的態度，惹來了本地人歡快的笑聲，甚至還有一些海盜隨他一道大聲嚷嚷，要劈碎自古以來，威脅了比爾吉沃特數百年的蝕魂之霧。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快些走吧——除非你們想變成黑霧裏隻會嗚啊亂吼的亡靈。”

  ??一個不協的聲音橫插進來，意有所指的嘲弄道。人群停止了嬉笑，但是腳步卻沒有放慢半分——反而更快了。

  ??奧拉夫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灰白色勁袍，帶著兜帽的小個子怡然不懼的回望著他。那小子的腰間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塞了兩支‘噴火的’在那兒——嘁，娘炮的武器。

  ??奧拉夫心中不屑的想道。

  ??斧頭才是真男人的浪漫！

  ??“你對我的話有什麽不滿嘛，小子！”

  ??北地來的戰士出言挑釁道。

  ??灰白勁裝的槍手哂笑搖頭：“你根本不明白蝕魂霧的恐怖之處——外鄉人。”他的聲音出人意料的雄渾，與他稍顯瘦弱的個頭截然不同。

  ??“它是暗影島上那些死靈們，吸納力量的源泉——混亂側的赫卡裏姆，卡爾薩斯——守序側的卡莉斯塔，萊卓斯，他們所有人都指望著這團邪惡的黑霧，為他們帶起新的同伴——新的力量。”

  ??“離開神明的庇護，沒有人能在黑霧中幸存。”

  ??“沒有人。”

  ??槍手的陳述像是在講述一個幽閉的故事——他的語氣不自覺的低沉了許多，其中帶有幾分黯然。

  ??這樣的黯然，聽在對情緒敏感的人耳朵裏，便能腦補出一係列的‘他有親族迷失在了黑霧之中’‘他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諸如此類的劇情——但可惜的是，他的聽眾是奧拉夫。

  ??一個沒有感情的作戰機器。

  ??北地來的蠻子哈哈大笑：

  ??“那它就是我要找的東西了！”

  ??“我要和這該死的黑霧掰掰手腕——看看是洛克法的先祖厲害，還是那些該死的亡靈更凶悍！”

  ??固執追尋著在戰鬥中死去之榮耀的戰士，聽聞了這樣的傳說，隻會見獵心喜。他甚至停下了腳步，扭過頭要向那即將抵達碼頭的黑霧走去！

  ??灰白勁裝的男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底下紮滿了玉米穗一般辮子的頭顱——黝黑的皮膚，豐厚的嘴唇，還有脖頸處清晰可見的恐怖疤痕。

  ??有人驚呼出聲：

  ??“盧錫安！”

  ??“哨兵，是他吧——烏利亞斯之子，聖槍盧錫安。”

  ??“他在這裏的話，就能少死一些人了。”

  ??奧拉夫玩味的看向這個露出了本來麵目的男人：“你似乎…很有名氣？”

  ??“光明哨兵，黑霧之敵。”

  ??盧錫安將腰間的兩柄大槍解下，握在了手中。他的下巴生得極為寬厚，幾乎到了要與自己的脖子貼到一起的程度——這樣的儀態，令這個黑人看上去頗為高傲：

  ??“我在這裏戰鬥過三次——一共殺過四百八十七個亡靈，外鄉人，我是對付黑霧的專家。”

  ??盧錫安道：“如果你打算對付黑霧的話——你得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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