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願意聽我安靜地說說話了麽，楚原？”

  ??黑金鋸手低下頭，靜靜地看向手心。

  ??在那裏，楚原仿如沙爍般渺小。

  ??“……原來是這樣麽。”楚原呆了片刻，之後方才苦笑著道，“其實我突破世界壁壘時就選錯了方向，對吧？”

  ??她沒讓黑金鋸手回答，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怪不得世界壁壘那麽薄弱，原來源頭是出在了這裏。真是個悲傷的故事，自詡作戰經驗豐富的我也會犯這種錯誤。如果是布倫希爾德前輩她們的話，大概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小把戲了。”

  ??楚原無力地躺在地上，四肢盡斷的她已無法再做出什麽戰術動作。不，她現在就連站都站不起來，八隻永恒羽翼此時也無法為她提供動力。

  ??直到現在楚原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Black Gold Saw手弱的可憐。其實她剛剛的推測也沒錯，敵人的不死性的確是來自於“空序”，而在這個戰場世界之外的確也有另一個更大的空間。隻是她猜錯了一件事，外界的“空間”並非自己理解的那種狹義概念，而是更高維度的廣義。

  ??所謂的“空間”，正是Black Gold Saw本身。

  ??與自己激戰許久的敵人不過是人家弄出的小小投影，自己其實一直在對方掌心洋洋自得。虧她還用出了隻能用一次的“靈運魔槍”，自以為勝券在握。

  ??“唉，這教訓來得也太慘烈了點。”楚原無奈地搖搖頭，瞥了眼光禿禿的軀幹，“F@ck的，都被削成人棍了，這還打個毛線。”

  ??“你還沒放棄與我為敵的想法？”黑金鋸手調皮地用手指戳了戳楚原的臉頰，隻是在當事人眼裏那舉動絕對稱不上“調皮”——山那麽大的指甲啊，這尼瑪也能叫調皮？

  ??“人活著就要戰鬥，天使也一樣。Black Gold Saw，你沒聽過那句話嗎？”楚原勉強向旁邊挪了挪，希望能躲過敵人的指甲尖。可惜，現在的她就像落在如來佛祖手心中的某個猴子，一個筋鬥雲翻出去也逃不出人家的五指山——要不要在她手心上個廁所呢？算了，這行為不符合妹子的形象。

  ??“什麽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掌逃過一劫的黑金鋸手也不著惱，麵上露出一個好奇的笑容，“說出來讓我聽聽看。”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楚原嘴角彎起一絲莫名的弧度，直視著那雙恍如九天之日的紅色雙瞳，“我生來就是要逆天而行的啊！”

  ??“你姓龍名傲天麽？”黑金鋸手脾氣相當好，聽到對方這明顯是在嘲諷的話也沒生氣，隻是繼續保持微笑，“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裏，這天你是逆不成的。”

  ??“我叫什麽你不是很清楚？”楚原挑了挑眉，明明是個人棍卻依然朝氣勃勃，“再說了，我記得有個龍傲天就是被圓神和三巨頭一起轟死的。這名字現在都快成詛咒了好不好，別亂咒別人啊魂淡。”

  ??黑金鋸手沉默片刻，收回了亂戳楚原臉蛋的手指。

  ??“楚原，你以為拖延時間有意義麽？”她盯著對方的眼睛，臉上笑的微風和煦，紅是個雙瞳中卻毫無笑意可言，“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純白世界’並非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啊啊，你立了個死亡flag。”楚原嘲諷似地吐槽道，“信不信我現在喊一聲‘破喉嚨’，就會有二十五個基佬蹦出來爆你菊花？”

  ??“夠了，楚原。”黑金鋸手這回是真耗盡了耐心，聲音都帶上了冷意，“也許我該直接剪掉你的舌頭，撕破你的聲帶，讓你一輩子說不出話。”

  ??在這赤裸裸的威脅麵前，我們堅定的神聖天使、螺旋戰士楚原小姐毫不猶豫地丟掉了節操，二話沒說就閉上了嘴。

  ??“這樣才乖。”黑金鋸手摸了摸對方腦袋，隻是這動作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更像恐怖片，“楚原，知道我為什麽一直沒殺你嗎？”

  ??沒了節操的單馬尾天使搖搖頭，一個字兒都沒往外蹦。

  ??“因為，你有成為我們同伴的潛質。”

  ??楚原瞪大了眼睛，那目光仿佛在說“你丫腦子進水？”。

  ??黑金鋸手敏銳地察覺了對方心中所想，微笑著說道：“你不相信？”

  ??楚原沒答話，隻是那表情擺明是在說：“信你丫的才有鬼。”

  ??“你以為自己是天使，必須固守天使們的信念。但你別忘了，兩年之前你依然隻是個普通的人類。”黑金鋸手抬起手掌，將楚原舉到自己眼前，“你的本質仍舊是人類，從未變過。”

  ??似是知道對方不敢說話，黑金鋸索性就直接繼續說了下去。

  ??“天使是一種很單純的生物，她們心中沒有那麽多醜惡的東西。可人類不同，你們天生就是‘善’與‘惡’的共同體。也許你現在因為天使和原始螺旋的原因而更多體現著‘善’的一麵，但不可否認，你心中還有著‘惡’。”

  ??“楚原，你，還能壓製多久？”黑金鋸手撥弄著單馬尾天使的腦袋，饒有興致地問道，“據我所知，你之所以常年保持光輝神聖天使的姿態，正是為了壓抑心中的‘惡’。可是你還能挺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天？我說啊，你就不怕哪天失去理智，抽出刀子殺光周圍的所有同伴嗎？”

  ??“與其在悔恨中變成惡魔，不如在今天順應本心直接完成惡魔，你說呢？”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誘惑，甚至有種直指人心的魔力。

  ??“你說的對，Black Gold Saw……”楚原的眼神慢慢變得模糊，聲音彷如夢囈，“淑女隻是在許哥哥麵前表現出的假象，真正的我一直渴求著鮮血……”

  ??“對了，Black Gold Saw，你知不知道我之前說的‘三樂無窮’還有什麽含義？”楚原喃喃自語著，眼神驟然一清，“小霸王，其樂無窮啊！”

  ??“嗯？”黑金鋸手微微一愣，似是被對方飛翔的腦洞給驚著了。

  ??就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楚原的身體“砰”第一聲炸了開來，化作漫天飛羽。羽毛們剛一離開對方手掌便恢複了原本的體積，由其重新凝聚出的楚原也與常人無異。

  ??“小霸王，騎了吳瓊啊！啊哈哈哈哈——”四肢俱在的楚原指著黑金鋸手的鼻子就開始大笑，天知道她那腦洞到底有多大，“Black Gold Saw，沒想到吧，本公主吃了蘑菇！”

  ??《馬裏奧》中有個經典設定，當我們的水管工大叔吃完蘑菇之後不僅能變得高大威猛又粗又硬，還能在被攻擊時通過變小來躲過必死一擊。單馬尾的天使在之前灌過一管洗腳水……不對是0型聖水，因此完全不用擔心肉體受創的問題。

  ??0型聖水可是天使們的不傳之秘，而且製作工藝極為複雜，目前也就隻有曹瑾還能製作了。當然，這聖水的威力自然也不弱，無論是當成施法材料還是直接飲用效力都高的可怕。

  ??“的確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餘力。”黑金鋸手歎了口氣，拔出了一直插在腳邊的鋸齒大刀，“不過你手上也好，沒受傷也罷，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區別。”

  ??楚原不知道敵人是不是腦殘，總之她自己還沒有。因此，她脫困而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挺槍直刺。

  ??然而聖槍鋒利的槍尖卻根本刺不穿敵人的身體，哪怕那裏根本沒有護甲。

  ??“臥槽？！”出啊運大吃一驚，當即便想抽槍後退。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骨爪在眼前放大，接著輕鬆地將自己遠遠拍飛。

  ??“每個人心中都有隻惡魔，你也一樣。”黑金鋸手溫柔地笑著，眼眸中卻沒有一絲溫度，“你用溫柔的外表掩飾著殘忍的本質，用‘信念’的名分肆意屠殺，以此滿足心中的嗜血欲望。楚原，你敢說自己揮劍斬殺敵人時抱持的都是螺旋的信念？你敢說，自己從沒有渴望過那四溢流出的鮮血？”

  ??“沒有。”楚原急促地喘息著，勉強應道。身體上的傷勢倒還在其次，0型聖水威力絕倫，決不至於讓她死於重傷。

  ??真正讓她心亂的，是對方那至強的防禦和無敵的攻擊。你打了半天傷害都是個位數，結果人家隨便來一下你就得乖乖釋放靈魂，這根本就是一個沒繼承存檔的暗黑法師單刷地獄難度啊。

  ??“沒有，你竟然說沒有？”黑金鋸手哈哈大笑，毫無章法地將鋸齒大刀隨意亂揮，“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屠殺時那一臉愉悅的笑又是怎麽回事！”

  ??刀風狂卷，籠罩了楚原身前的每一寸空間。

  ??“在別人眼裏，你，就是惡魔！”黑金鋸手目光灼灼，刀尖直指楚原，“這樣惡魔叢生的世界，就算是天使也沒有救贖的欲望了吧？”

  ??“有光的地方就有暗，被黑暗籠罩的東方自然也會有光誕生。”楚原咳出一口鮮血，金色聖光如太陽般耀眼，“螺旋為萬物帶去光的含義，而天使將為世界帶來黎明！”

  ??金色聖光猛然爆發，猶如一件熊熊燃燒的火焰罩衣。

  ??“很不巧，本公主就是天使！”

  ??楚原握緊聖槍，槍尖直指黑金鋸手的頭顱。金黃的聖火順著槍身蔓延而上，眨眼間便將其燃成了不熄的火炬。

  ??“你的話術和你的情報來源一樣不值一提，Black Gold Saw。”楚原繃緊肌肉，眼中黯淡的螺旋之線隱隱發出金光，“誠如你所言，本公主心中曾經的確潛伏著一隻惡魔。它渴求鮮血，甚至恨不得殺了身邊的所有生命。鮮血的榮光說服不了它，也困不住它，唯有陰影的光輝才能暫時束縛住它。”

  ??說到這裏，少女咧嘴一笑，笑容中盡是暢快的嘲諷。

  ??“但你不知道吧，這頭野獸已經死了！”

  ??“不可能，那是你的人性。”黑金鋸手笑容漸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除非你徹底死去，不然那惡意絕對不會消失！”

  ??“你以為本公主是誰？”楚原揚起下巴，金色聖火慢慢在槍尖旋轉，“對一個螺旋戰士、一個天使來說，這世上所有的不可能都必須化作可能！”

  ??“本公主發誓要保護許哥哥，將所有阻礙我們前行的人斬於劍下！”楚原深吸口氣，金色聖火燃到了極致，“就算那個人是本公主自己，也一樣！”

  ??“受死吧，Black Gold Saw！”少女一挺聖槍，宛如流光般射向敵人。

  ??大氣為她敞開了道路，讓前方化作一片坦途；狂風融入她的羽翼，讓她超脫了速度的極限。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在為她而歡呼，雀躍地投入了她的懷抱。

  ??即便，這裏本應是敵人的世界。

  ??“永恒.心神共鳴！”

  ??“砰——”

  ??黑金鋸手隻來得及豎起鋸齒大刀擋在胸前，接著就硬生生被對方的槍勢推出了老遠。在這匯聚了全世界力量的聖槍麵前，就算強如她也不得不做出抵擋的動作。

  ??然而，她仍舊毫發無傷。

  ??“該死的原始螺旋，竟然連這種至暗的一麵都能化作燃燒的動力。”黑金鋸手麵目陰沉，第一次展露出了凜然殺意，“楚原，你已經失去了成為我們同伴的資格。”

  ??“本公主可從沒說過要當你的什麽同伴！”楚原對殺氣視若無睹，隻是一味地加強槍勢。慢慢地，鋸齒大刀上與槍尖相交的地方出現了絲絲裂痕，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散。

  ??“失格者，應該去死。”黑金鋸手麵色平靜，冷冷地說道。

  ??楚原隻覺得對麵突然出現一股無法抵擋的巨力，“轟”地一聲擊碎了自己的槍勢。就在她來不及重整姿態的時候，黑金鋸劃出一道玄奧的軌跡，“刺啦”一聲撕裂了聖甲，在她身上留下一道猙獰的刀傷。

  ??“你應該慶幸，對手是我。”黑金鋸手刀式未盡，骨爪便已按在了對手的胸膛上，“至少我，不喜歡虐殺。”

  ??下一刻，不可抵擋的巨力轟然爆發，幹淨利落地擊碎了楚原的胸膛。

  ??“噗——”楚原拖著長長的血跡倒飛而出，腦中一陣暈眩。雖然0型聖水眨眼間便修複了這傷勢，但也因此耗盡了全部效力。

  ??“這個惡魔叢生的世界不該存在。但我想它不該毀於天災，而是被‘惡魔’們親手毀掉。”黑金鋸手伸手一撈，無形的力場頓時囚禁了楚原，“反正人類一直在向著這個目標努力，我的作為隻是將其提前了一點而已。”

  ??“可惜，你已經失去了成為惡魔的資質，不然……”

  ??“這種話，少在本公主麵前說！”楚原眼中猛然騰起金色光焰，聖光斥開了無形力場，“隻要本公主還有一口氣，你所渴求的世界就絕無可能出現！！”

  ??“聖弓.楚原的黎明之光！”

  ??（看出來了吧，“純白世界”中的每個少女都對應了幕後黑手的一個執念。）

  ??（另外，666是惡魔的數字，本喵偏要在這章宣揚些反惡魔的東西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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