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不可豁免地去愛（大結局）

  愛，讓每一個被愛的人不可豁免地去也要去愛。——《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翌日，天還沒亮的時候，高川就醒了過來，男人抬起眼皮，微微一扭頭便看到正躺在自己臂彎裏仍在酣睡的江安。

  女人不知是做了什麽美夢，明明緊閉著雙眼，嘴角卻勾著細微的弧度，安靜地像一隻小貓。

  時間尚早，高川忍著大清早容易泛起的情緒，並未像從前一樣動身吵醒江安，而是靜靜地端詳起女人精致的五官，從眉眼到薄唇，目光灼灼卻不知厭倦。

  房間裏仍舊被晦暗的光線籠罩，他靜默著沒動彈，凝著江安的嫌隙，思緒漸漸飄遠。

  他想到江安昨晚一直詢問他的問題。

  到底是什麽愛上她的呢？

  或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如今再想起初次見麵的場景，時間遙遠地連記憶都不甚模糊，他卻仍舊忘不掉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那個身穿病號服的小女孩坐在寂靜的花園裏，甜甜地對著她笑。

  本來因為首次臨床便慘遭失利的他幾乎抑鬱了將近一周，整個人都還沉浸在愧疚與自我否認之中，卻冥冥之中闖入了她的“秘密基地”。

  或許，是那個笑容有著過於強大的治愈力，他竟暫時放下了滿身的狼狽，坐下來陪著她聊了十五分鍾曾經鍾愛的書籍。

  對於他來說，微不足道的一次偶遇，他卻記住了她陽光活力的模樣。

  後來繁重的工作讓他幾乎沒什麽時間再次過去尋找她，那一次簡單的相遇也漸漸被他拋之腦後，直到半個月後他走下手術台，準備回到辦公室休息片刻的時候，無意間撞上了鬼鬼祟祟跑出來的她。

  他原本不太記得住身邊病人的麵孔，卻在看著她落荒而逃的瞬間，憶起了那個銘刻至心的下午，進門之後順理成章地發現了那枚女孩精心準備鑰匙扣和寫著鼓勵字眼的小卡片。

  一個女孩向他傳遞著幼稚而又懵懂的心思，他會意之後竟然覺得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盯著那枚鑰匙扣久久沒回神。

  那個時候，他還是不至於對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心生愛意，但她卻以不一樣的方式，在他的心底烙下了印記。

  之後的故事，發生在許多年以後，他已經從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實習生蛻變成了科室裏赫赫有名的腫瘤專家，某天按部就班查房的時候，與她意外相逢。

  他本以為自己是記不住她的，回到辦公室中卻鬼使神差地將那張便利貼和鑰匙扣一起放在了抽屜裏。

  緣分是一個奇妙的東西，讓他和她逐漸藕斷絲連起來。

  重逢之後，他們是單純的醫患關係，同時他也發現，那個長大之後的小女孩好像已經忘記了他，但當年那陽光一般的笑容卻絲毫未變。

  再到後來，方青母親的突然離世，他自欺欺人地以心懷愧疚的理由介入了她的生活，卻在葬禮結束竟因找不到再次接近她的理由而心生慌張。

  短短半個月，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她純真的笑容，像是著了魔。

  這份莫名其妙的思念漸漸蠱噬著他的心緒，縱使他首次破戒去到大學開設了專人講座。

  底下的學生烏泱泱一片，他卻唯獨隻看得見她。

  那一天，女孩埋頭躲避他的視線，他在心裏給她起了一個外號，小鴕鳥。

  而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主動去靠近她，沒有任何理由地靠近。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出現成為他生活中不可言說的驚喜，他開始貪戀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貪婪地想要獨占她的每一分笑意。

  真正的導火索，應該是那個令人焦灼的中秋夜，他看到了她身邊的其他男人，內心無端冒起來的火似是要將他燃燒。

  他發瘋地嫉妒著那個對她言笑晏晏的男人，甚至想要衝動地衝上去打斷他們的交談。

  但他沒有，因為他沒有理由去那樣做，當時他和江安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那一夜，他梳理了自己自認識她開始作出的一係列荒唐的行為，發覺自己變得越來越奇怪之後就克製著不再去找她，本以為這樣他們就會漸行漸遠，卻沒想到在一個身心俱疲的夜晚，接到了她打來的電話。

  得知她被誤以為是自己的女朋友被沈梅請進高家的一瞬間，驚喜充斥了心間，他莫名又想起了那個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於是，他揣著糊塗，並未在家人麵前解釋兩人的關係，在送她回家時，以荒唐的理由向她提出了結婚。

  那一刻，他表麵風平浪靜，卻比在手術台上還要慌張。

  他太害怕她會拒絕自己，於是留給她考慮的時間。

  明明說好了三天，卻在回家之後又忍不住急切地去詢問，直到看到她答應下來，他內心的石頭才落下來。

  直至今日，他也無法去回顧那個夜晚自己百感交集的情緒，明明開心地要命，卻又在心頭搪塞著自己，他們隻是形式上的結婚並未感情可言。

  可婚後的他卻徹徹底底地失了控，不知不覺間，她的一顰一簇都在無聲無息間拉扯他的心弦，他也漸漸習慣了與她在一起的生活。

  他以為，隻要他不開那個口，他們就會繼續那樣不明不白地過下去，直到江安向他提出離婚的那一刻，他才恍然發現，他根本離不開她。

  他的愛早已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生根發芽，肆意生長。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忍痛放她離開，一次次凝望著她的背影，心如刀割。

  他不是沒有設想過，以後不再去打擾她，自此將愛掩藏在自己心底，但每一個思念如麻的夜晚都在無形中迫使他打消著這個念頭。

  後來，他對她說，江安，你等一等，等著我來愛你。

  等著他那遲鈍又笨拙的愛，開花結果。

  ——

  收起綿長的思緒，男人凝著眼前仍舊在熟睡的江安，微微俯身在她的額頭輕輕烙下一吻，似是察覺到額間的一抹溫涼，女人動了動眼皮，終究是沒抵過困意，繼續翻了個身鑽進他懷裏酣睡。

  高川低眸瞧著她乖順的麵容，心頭忽而泛起漣漪。

  或許，輾轉五個春秋，他才真正明白，對於江安的愛，可能談不上蓄謀已久，而是在日久天長中根本抵抗不住她的溫柔，最終才一招不慎，終得落入她為他編織的情網之中。

  多少個不經意的瞬間，是她不遺餘力的愛，讓被愛的他不可豁免地也要去愛。

  此時，昏暗已經漸漸褪去，天邊浮上一絲光亮，透過窗子漫進來，染上了高川有棱有角的眉眼。

  男人寵溺地摟緊了懷裏的人，看著她在自己懷裏平穩地呼吸著，心口柔軟地不像話。

  天光乍破的瞬間，他又湊向女人的耳畔，低低重複著昨晚曾經說過的話語。

  他說，江安，我愛你。

  我愛你。

  懷裏意識模糊的女人似是聽到他於耳邊的呢喃，輕輕地嗯了一聲，微顫著眼睫似是在回應著他。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愛著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