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聘禮不能少

  翌日，雲消雪霽，天空蔚藍如洗，萬物明朗。

  高川在這裏留宿了一晚，可能是昨天一路奔波太久，早上江安沒叫他，男人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鍾。

  傭人貼心地送來早茶，高川簡單填飽了肚子，剛想要去找江安，就被管家帶去了方家老爺子的書房。

  高川配合地一路跟過去，全程並未開口詢問。

  他此次前來早已料想到與老爺子對峙的場景，如今堅定自己的心，無論是用些什麽招數，這一次他都要把江安帶回去。

  然而腦海裏想象的厲聲數落的場景並沒有降臨，高川緩步走進老爺子的書房，眸眼所及之處，幾乎是擺滿一堵牆的書。

  很多書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泛了黃，明明是用來讀書的雅間，卻一張桌椅都沒有，他一進門便看到老爺子正席地而坐，地上擺著年歲已久的棋盤，兩盒黑白相間的旗子放置在一邊，看起來意圖分明。

  盡管自己的身份擺在這裏，男人仍舊率先上前恭恭敬敬地和老爺子打了聲招呼，滿頭白發的老人點頭應了應，直接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對麵。

  老爺子為高川斟了一杯濃茶，言簡意賅：“先別說你們倆的事，陪我下兩盤棋。”

  老爺子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打了高川個措手不及，男人接過老人遞過來的茶，應了一聲：“好”。

  之後，兩人再無言語，整個房間唯獨能聽到男人清淺的呼吸聲。

  老爺子下的是圍棋，高川執黑棋，率子先行。

  高川自知是門外漢，每一步走得都格外謹慎，奈何還是被老爺子圍追堵截，第一局便落得個慘敗。

  麵對棋藝高超的老爺子，高川自然輸的心服口服，正襟危坐想要幫忙收子時聽到老爺子說再來一局。

  新的一局，高川落子比之前思考的更多，耗費的時間也遠超上一局，甚至期間還和老爺子的白棋焦灼了一會兒，不料還是因為中間一子的失誤，最後被老爺子輕鬆奪下了局勢。

  高川正襟危坐，手心已經浸出了汗意，發覺自己又輸了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抬頭看到老爺子盯著棋盤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再來。”

  高川連輸兩局，氣勢雖是受損，但仍舊重振旗鼓，一開始便吃得很緊，隻不過對於他這個業餘人士來說，即使剛開始乘勝追擊取得了巨大優勢，大半局過後老爺子明顯一發力，他便又占了下風。

  之後他越是掙紮，老爺子越是緊逼，高川摸不清老人家的棋路，最後隻得認輸。

  幾個小時悄然流逝，高川連敗三局，老爺子終於停下來，方才劍跋扈張的氛圍才終於有所緩和。

  高川棋藝不精，卻已經費盡全力，老爺子卻輕鬆致勝，男人不得不開口稱讚。

  連贏三局的老爺子掩不住臉上的笑顏，低頭才發現手邊的茶早已經泛涼，回眸看向兩人最後一盤殘局，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眼神中驀地浮上幾分黯淡。

  “當年，江安的爸爸也是在這裏輸了我三局，”老爺子觸景生情，出言感慨，語氣中飽含著不為人知的落寞，“但是我姑娘還是和他跑了。”

  高川聽到老人這麽說，眼神不禁一怔，想起了江安昨夜在他麵前講述的故事。

  老人想起已故的女兒情緒低沉，高川猶豫了很久不知該如何安慰，最後隻得在老爺子麵前沉聲承諾：“您放心，我一定會對江安好的。”

  話音剛落，老爺子冷笑了一聲，“哼，能有多好。”

  當年那個當兵的口口聲聲說讓方青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最後還不是早早撒手歸西，讓方青受了半輩子的苦。

  高川聽著老爺子的嘲諷，愣在原地一時啞口無言。

  能有多好？他說不出來。

  但他知道，將來半生，他會把江安捧在手心上，把自己的愛全數給她。

  兩人之間的氣氛冷凝，高川抬眼瞧著同樣沉默下來的老人，內心深處竟生出了幾分淒涼。

  如果他是江安的外公，恐怕也會深思熟慮上一番，畢竟當年的方青實在是在老人心中留下太多的遺憾了。

  一片寂靜之中，還是老人抬眼瞧了瞧高川一臉緊張的表情，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真想娶安安？”

  高川聞聲抬頭，黑瞳裏布滿惑意，點頭道：“想。”

  老人家慢慢收回棋盤上的旗子，佯裝輕鬆道：“你要是真心想娶，聘禮可一分都不能少。”

  方才已經愣住的高川聽到老人家這麽說，臉上的表情僵了幾秒，終於反應過來老人家的意思，滿臉欣喜地回應著：“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日後但凡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哪怕是她不願意，我也會親自過去把她接回林城。”老爺子察覺著高川略顯激動的情緒，繼續往男人身上潑著冷水。

  高川幫著老人收好了旗子，聽著老人威脅的語氣，勾起唇角笑了笑：“恐怕我不會給您這樣的機會。”

  兩個人正交談時，書房的門猛地被人打開，江安直接衝進來，嘴裏焦灼地喊著：“外公，你說好不難為他的。”

  女人嗔怪的樣子落入兩人眼中，心中仍舊是樂開了花的高川看著門口暴躁的江安，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另一邊的老爺子則是黑了臉，看著江安不分青紅皂白就闖進來，開口抱怨道：“你這還沒嫁過去胳膊肘就往外拐啦？”

  江安放眼一看，意識到兩個人是在下棋，才發現自己是誤會了外公，又看到高川微笑的模樣，回味了一遍老人家滿帶寵溺的話語，人差點跳起來，上去抱住了老人家的胳膊，“外公，你答應啦？”

  老爺子看著她倚在自己身邊撒嬌的模樣，歎了一口氣，“你這頭小倔驢，外公不答應成嗎？”

  江安抓著老人家的手臂，“嘿嘿”笑了兩聲，眼神卻不住地往高川身上瞥過去。

  男人看著麵前的爺孫倆，臉上的笑意正濃，細長的眉眼舒展，兩片薄唇微微上揚，勾勒出月牙般的弧度。

  她仿佛從未看到過男人這般笑過，溫暖的如同春日裏徜徉的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