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斷線

  他對她失了控，脫了軌，斷了線。——曦城淚

  黎明將近，破曉時分，嫋嫋薄霧褪去，清冷的晨曦彌漫天際。

  高川猛地驚醒，轉頭發現自己身旁已經沒有了人，眉眼瞬間染上幾分局促，迅速下床走出了臥室，慌張尋找著江安的身影。

  直到踱步到客廳聽到廚房裏發出細微的聲響，男人慢慢走上前，發現女孩在裏頭忙碌，才恍然間鬆下了一口氣。

  嫩黃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投下幾道深淺不一的暗格，圍著圍裙的女孩站在灶台旁，瘦弱的身影落在高川眼裏，男人的神情逐漸柔軟下來。

  他從醫多年，以為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離別，這麽多年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從未想到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也會因為尋不到她的身影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張。

  看樣子，他當真是離不開她了。

  江安聽到從外邊的客廳傳來的聲音，微微轉身看到愣忡在原地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疑惑，頓了頓開口說道：“起來啦，過來吃飯吧！”

  兩人的目光短暫相接，女孩動聽的聲音落入耳畔，高川才回過神點了點頭默默走了過去。

  坐到餐桌旁，江安端了兩份煎蛋上來，將其中一份遞到了高川麵前。

  一時間，兩人都保持著緘默，誰也沒有作聲。

  倘若不是之前的那一份離婚協議書，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對再平常不過的夫妻。

  良久之後，江安的聲音打破了這一份寂靜，女孩微微抬起一雙清澈的眼眸，看向坐在對麵埋頭吃著早餐的高川，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高醫生，奶奶……已經離開了，我們的關係也可以結束了。”

  高川聞聲抬起頭與江安四目相對的瞬間，深眉緊鎖，臉色沉下來。

  他以為隻要保持沉默，有些事情就會自動過去，卻沒想到還是等來了這一刻。

  “離婚協議書我之前已經……”江安微微回過神轉回視線，打算和男人交代手續的事情，剛說出口就被高川打斷。

  男人的聲線嘶啞，帶著幾分寂寥。

  “江安，一定要這樣嗎？”高川看著麵前已經低下頭的女孩，刹那間雙目毫無光彩。

  他們之間的婚姻恐怕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約定的那麽簡單了，他承認當時的自己有些盛氣淩人的意味，他料定江安對他有著一點感情便一步步地逼近，步步為營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一切都是他籌謀的一場以愛為名的賭局。

  他賭江安一定是愛著他的，卻沒想過率先淪陷的卻是自己。

  或許，早在這場婚姻到來以前，他便已經渾然不知地愛上了江安。

  如今再聽到江安說要離開的話，心中才會如此愁悶。

  江安的目光落定在餐桌上，沒敢抬頭去與男人對視上，低聲說道：“高醫生，凡是都講究登對，可能我們之間並不適合彼此。”

  “以前我大學的時候經常會幻想自己將來的婚姻是什麽樣子，當時我就在想我的另一半可能並不是那麽的富有帥氣，但是他一定很愛很愛我，我才會選擇和他共度餘生，”江安雙手搭在桌子上，說起從前的事情露出一副徜徉的神情。

  她也曾渴望愛情，和其他普通的女孩一樣。

  高川聽著女孩吐露心扉的話語，一顆心猛然下沉，扯著幹澀的聲線叫了一聲：“江安……”

  “我夢想中的婚姻可以是任何樣子，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狀態。”女孩沒有因此打斷，徑直繼續說著。

  她的心中，婚姻似乎是很簡單的事情，兩個人四季三餐的生活，或許平凡卻不會乏味。

  但顯然，她和高川之間的婚姻卻與此大相庭徑。

  “高醫生，既然這場婚姻開始就是錯誤的，我們也就該來結束它，不是嗎？”江安佯裝冷靜地平視著眼前的男人，心中卻湧上了一陣淒楚。

  這段感情，沒有美好的開頭，也免不了無疾而終。

  現在奶奶走了，她也算是完成了當初的使命，更沒有理由要留下來。

  女孩的一番話落進耳畔，高川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男人微微垂下眼簾，薄唇冷酷地抿成一條線。

  “江安，這麽長時間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對你的心思。”他略略沉吟，露出微微失神的神色。

  “可是這不是愛，你隻是一時習慣了有我在身邊的感覺，隻是單純的占有欲，真正的婚姻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江安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道。

  男人聽到她這麽說，愣在原地頓時啞口無言。

  愛？何為愛？他不清楚。江安口中所描述的婚姻，他也同樣不得而知。

  他隻是希望她能夠永遠留在他的身旁，就像從前一樣。

  “高醫生，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掌控著我們之間的關係，以前我總想著隻要你對我有好感，哪怕一丁點，我就會特別開心。你有時候真的很冷漠，總讓我覺得你什麽都不會在意似的，哪怕是這場婚姻，你也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

  “如果我們彼此都感覺到痛苦，我想也就沒有必要再維持下去了。”江安的聲音落定在房間裏，無聲無息間擊中高川的心頭。

  他的心髒一陣絞痛，眉毛擰在一起，想要說出的話硬生生塞在了喉嚨裏。

  一直以來，他都是毫無疑問的掌控者，憑借著江安對自己的那份感激與喜歡迫使她和自己結了婚，卻從來沒有真正去嚐試著去做一位合格的丈夫，從來沒有了解過江安真正渴望的生活是什麽樣子。

  他總是想著，將兩人簡單地捆綁在一起，結局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江安就像是他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由他掌控的風箏。

  他以為，她總會是他的。無論是人，還是心。

  可是卻從未想過有這麽一天，他對她失了控，脫了軌，斷了線。

  直到江安再次從他身邊離開，他才真正地翻然悔悟。

  回想著江安最後的話語，男人無聲間緊緊地握住了雙拳。

  她說，如果真的不想讓她恨他，就放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