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本學期的最後一天，傑西下午很早就放學了。

  ??阿加西和露西死了整整一個星期，警方至今沒有給出答案，讓這件案子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一時間謠言四起，各種版本的猜測和設想每天都在學生中遊走。

  ??學校一方麵忙著辟謠，一方麵要給一些心理脆弱的學生做心理疏導，以防他們像奧莉一樣，出現精神崩潰的現象。

  ??強尼那天掃廁所差點被奇怪的怪物嚇破膽以後，直到第三天才到學校來上課。他變得沉默寡言，總是一個人坐著發呆。學生都不再害怕他了，幾個男生時不時上去撩他，都被他不耐煩地趕跑了。

  ??傑西是被艾琳用車接回家的，明天就放暑假了，他有很多東西要帶回家。

  ??艾琳幫他清理了書桌，又和迪米老師聊了聊他本學期的情況。

  ??“他最近變化很大。”迪米老師用帶著驚訝的口吻說，“每天按時交作業，這次的期末考試，也大大超乎我的意料之外，每門都是滿分。”

  ??“是嗎？”艾琳驚訝地看了傑西一眼，“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們呢？”

  ??傑西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我已經習慣了被羅賓遜打罵，他罵我的腦子比豬還蠢，我為什麽要把好的成績拿出來讓他高興？”

  ??艾琳被嗆了一頓，無可奈何地用車載著他回家了。

  ??羅賓遜已經帶著愛蜜兒回來了，和往常一樣在沙發上搭積木。

  ??傑西回到房間放下書包，脫掉校服，換了一件休閑T恤。

  ??阿肯從一個角落裏走出來，說：“你今天應該很高興吧，艾琳聽了迪米老師對你的讚美和肯定，她都心花怒放了。”

  ??傑西說：“不，我一點都不高興。我應該和從前一樣，考個全班倒數第一名，讓他們被氣死。他們罵了我那麽多次，我為什麽要考高分讓他們高興？”

  ??阿肯說：“讓艾琳高興一下也不行嗎，他可是愛你的媽媽。”

  ??“不。”傑西說，“她愛羅賓遜超過我。”

  ??阿肯問：“你怎麽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傑西說，“我對她失望透了，她是我的母親，可是卻那麽……”

  ??“她怎麽了？”阿肯問。

  ??“是那麽的……淫賤，簡直讓我難以接受。”

  ??傑西很小聲的說出“淫賤”兩個字，他以為這樣阿肯就聽不見。

  ??“淫賤？天啦！”阿肯尖叫一聲，“為什麽要這樣說她？她可是我們的媽媽。”

  ??傑西說：“你沒有看到她和羅賓遜在一起的樣子嗎？簡直令我作嘔。她根本不配做我的母親，我現在覺得她在我麵前是假扮慈母形象，來掩飾她淫賤的本質。”

  ??阿肯問：“難道你希望她跟羅賓遜離婚嗎？”

  ??“當然。”傑西說，“離婚可以讓她擺脫那個惡魔，重新做回我溫柔的媽媽。就像我在搖籃裏的時候，她為我唱搖籃曲那樣。”

  ??阿肯說：“這是不可能的，她愛羅賓遜，她不會因為你討厭羅賓遜，就跟羅賓遜離婚，何況他們還有愛蜜兒。”

  ??“你說的太對了。”傑西說，“她欺騙了我，我已經識破了她的本質。她需要羅賓遜，如果我讓她做選擇，她一定會放棄我，選擇和羅賓遜還有愛蜜兒在一起。所以，我也不想再愛她了。”

  ??“好吧，今天晚上的派對，你要去參加嗎？”

  ??“當然，明天就放假了，今天晚上我們要好好玩一玩。”

  ??傑西說完推開房間門，走到客廳，正好看見愛蜜兒依偎在羅賓遜懷裏，而艾琳趴在羅賓遜的肩膀上，一副幸福美滿的畫麵。

  ??他想起艾琳張大著嘴發出那種高分貝聲音的樣子，一種極度惡心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艾琳看到他出來了，對他溫和地笑了笑，一副慈母的模樣。

  ??他一下子差點把中午吃的牛肉餅吐了出來。

  ??“哼！”他冷笑一聲，走到另一張沙發邊，背對著他們坐了下來。

  ??艾琳附在羅賓遜耳邊說：“老師說傑西這次期末考試門門滿分。”

  ??羅賓遜愣了一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喜：“是真的嗎？”

  ??“是的。”艾琳小聲說，“可他把試卷隱藏起來了，故意不讓我們看到，看來你的所作所為是真的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羅賓遜說：“我不指望他原諒我，更不想以後老了他照顧我。我已經對他盡到了父親的責任，買了學區房給他，這套房子還完貸款以後會給他繼承。隻要他學習好，不走上邪路，以後能上所不太差的大學，有一份工作養活自己，我就很滿足了。”

  ??傑西隱約聽了羅賓遜這一番話，心裏有一些感動。

  ??他轉過頭，裝作驅趕蚊子的樣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裏湧出來的淚水。

  ??這時阿肯附了上來，說：“你不要被他感動，他對你隻是盡到一個父親的基本責任，他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他給你的，你以後十倍奉還給他，你跟他之間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

  ??傑西聽到這裏，他站了起來，走到羅賓遜麵前，說：“你給我的，我以後會十倍奉還給你。這樣我們之間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

  ??羅賓遜驚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艾琳。

  ??空氣瞬間又凝固了。

  ??艾琳說：“傑西，不要這樣跟爸爸說話！”

  ??“他從來沒有愛過我，你對我的愛也是假的。我以後不再相信你，你在我心中的母親形象已經完蛋了，我看不起你！”傑西說完，轉身往自己房間跑去。

  ??“傑西！”艾琳追了上去。

  ??傑西“哐”的一下將門關上了，還上了鎖。

  ??艾琳悻悻地走回來，重新回到羅賓遜身邊：“唉，真是令人掃興！”

  ??羅賓遜說：“你的心理醫生朋友回來了嗎？”

  ??“他的簽證延期了，還要再過幾天。”

  ??羅賓遜說：“我覺得他不是心理出了問題，而是精神出問題了，或者是被惡魔附體了。明天開始放暑假，我已經給陸克文醫生的精神診療所打了電話，我們隨時可以送他過去。”

  ??“哦，好吧。”艾琳點了點頭。

  ??到了吃晚餐時間，傑西走了出來。

  ??塞蕾娜煮的餐比萊麗還要美味，好吃的烤番茄和蘑菇雞茸湯讓傑西胃口大開，他一連喝了兩碗湯，比任何時候都多。

  ??餐間沒有一個人講話，似乎都怕一開口就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和諧氣氛。

  ??吃完飯，傑西回到房間，從箱子裏拿出那套黑色小西裝，還有黑色的領結，以及白襯衣、黑色禮帽、黑皮鞋，全套都穿在身上。

  ??走到門口，他看到羅賓遜和艾琳正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他毫不在意地瞟了他們一眼，說：“我要去參加派對了，十點之前會回來，不用擔心我。”

  ??艾琳和羅賓遜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看到他出門後，慢慢地站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夜幕下，樹冠濃黑濃黑的，就像一把把巨大的黑傘一樣，撐在行人的頭頂上，把四周遮蓋的嚴嚴實實。一些自行車在非機動車道上飛速地行使著，仿佛要和機動車道上的汽車比個高低似的。

  ??傑西不緊不慢地走著，他望了望樹冠上星星點點的縫隙。那些縫隙仿佛一雙雙眼睛，在牢牢地盯著地麵上的一切。

  ??走出林蔭道，來到一條斑馬線旁邊，他打了一台車，告訴司機地址後，飛快地往爺爺在郊區的紅房子附近開去。

  ??艾琳和羅賓遜馬上將車開了過去，緊跟在的士後麵，開了莫約十幾分鍾，來到通往郊區的高速公路上。

  ??愛蜜兒上車時很興奮，玩了一會兒就睡著了，車裏變的十分安靜。

  ??的士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了莫約二十分鍾，轉了一個彎，進入到那條林間彎曲的水泥小路。經過一片麥田，又經過一片黑乎乎的菜窪地，就到了爺爺的家附近。

  ??傑西下了車，和上次一樣，對爺爺在夜空下黑乎乎的紅房子揮了揮手。然後和阿肯一起穿過一條開滿曼陀羅花和紫羅蘭的綠草坡，來到那座有著小醜與旋轉木馬的夢幻樂園。

  ??夢幻樂園此時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一群螢火蟲在草地上和灌木叢中飛來飛去。

  ??他倒在一片毛茸茸的青草地上，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了。

  ??羅賓遜和艾琳將車停在附近後，熄了火，坐在車裏靜靜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愛蜜兒在夢裏哼了幾聲。

  ??艾琳趕忙將她抱在懷裏，輕輕搖晃起來。

  ??傑西繼續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半天過去後，他坐起來，在草地上開始翻跟鬥，然後模仿一些動物蹦跳、行走、攀爬。

  ??模仿完，他又在草坪上開始跳舞，跳舞的姿勢很奇怪，好像和很多人手拉著手一起轉圈圈兒。

  ??轉完圈圈，他停下來，開始用雙手打拍子，一下一下的很有節奏感，好像在配合什麽表演。

  ??打完拍子，他重新坐下來，雙腿盤起，用手在草地上拿什麽東西塞進嘴裏。

  ??羅賓遜將身體靠近了一些，躲在一片濃密的灌木叢後麵看著他。他看清楚了，傑西手上什麽都沒有拿，他隻是在模仿吃東西的動作。

  ??吃完東西，他又做出端杯子的動作，把手放在嘴邊，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艾琳將愛蜜兒重新放到車座位上，輕輕地走過去，走到羅賓遜身邊。

  ??“看到了嗎？”羅賓遜說，“他八成是精神出了問題，或者是被惡靈附體了。”

  ??艾琳點了點頭：“好可怕，讓我好為他擔心。”

  ??“他現在連你都不愛了，也不聽你的話了，之前還很聽你的話。這樣下去，我們越來越對他難以實施管教。”

  ??就這樣過了莫約一個小時，傑西似乎有些累了，他在草地上又躺了下來。

  ??躺了幾分鍾，他站起來，開始往回走。

  ??“他準備走了，要回去了。”羅賓遜說。

  ??果不其然，傑西走到路邊搭了一輛公交車，這個時間很少會有的士來到這裏。

  ??公交車輕微顛簸著，行駛到那條通往市區的高速公路上。經過高速公路，來到了市區的主幹道。在主管道行駛了莫約十分鍾，來到家的附近。

  ??他付完錢走回家，看到羅賓遜抱著熟睡的愛蜜兒，艾琳拎著一個包，剛剛從外麵回來。

  ??他看了看手表，時間剛好十點，脫下頭上的禮帽，將它拎在手上。

  ??“你回來了？”艾琳驚訝地問。

  ??“是的。”傑西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跟在他們身後走進門。

  ??“你去哪裏玩了？”艾琳進門後問。

  ??傑西說：“去一個秘密花園參加派對。”

  ??“都有哪些人參加，好玩嗎？”

  ??“參加的人可多了，都是跟我一樣大年齡，打扮很漂亮的小孩。還有小醜，和各種有趣的動物們。我們一起唱歌，跳舞，還一起用了餐，喝了飲料，玩的十分開心。”

  ??艾琳說：“聽你說的很誘人，你看起來開心極了，那一定是個超級超級棒的派對，對嗎？”

  ??傑西說：“是的，媽媽，我玩的很開心。現在我有點累了，要去洗澡睡覺了。”

  ??“好吧，晚安。”

  ??艾琳對他揮手道別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羅賓遜把愛蜜兒放到她的房間後，回到大廳，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確定明天就送他去嗎？”艾琳問。

  ??“是的，這件事不能拖了。再說，你那邊的事情已經了眉目，我們要抓緊一點，馬上行動起來。把他送到精神診療中心後，讓他在那邊先進行一個療程半個月的治療。這段期間內，我們可以幹自己的事情。”

  ??艾琳點了點頭，在他臉上親了親：“我好緊張。”

  ??羅賓遜說：“不用害怕，一切有我呢！”

  ??艾琳說：“萬一敗露了怎麽辦？”

  ??“不會的。”羅賓遜說完也在她臉上親了親。

  ??“好吧，聽你的，我先去洗了。”艾琳說完站了起來。

  ??這時傑西穿著睡衣從衛生間走出來，他已經洗完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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