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太後想都沒想便沉著臉拒絕了。

  “太後娘娘……”

  穀秋不解，明明公開身世便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什麽太後要想法設法讓齊王自己寫什麽罪己書？

  太後眯著眼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跟她一開始的預想根本就不一樣，她沉思片刻，良久才開口道。

  “咱們現如今手上掌握的證據就隻有那個產婆的口供和從容妃那個賤人手裏找到的牌位，可是這些證據加在一起能證明的不過是齊王不是那個賤人的兒子罷了。”

  聽到太後的話，穀秋麵露不解。

  “如此不就能證明齊王根本就不是皇室之後？”

  可太後卻搖了搖頭，這兩天她冷靜下來，之前被自己忽視的一些細節反複出現在她的腦海當中。

  “當年容妃生產，她的祈祥宮裏裏外外都是哀家的人，甚至先帝本人也在場，容妃尚在生產，如何可能有本事掉包孩子？就算不是她，旁人也絕無可能，除了……”

  太後說到這裏，也是想起那日產婆說的話。

  十有八九掉包孩子的是先帝身邊的李公公，而那李公公可是先帝的人……

  “太後娘娘，您該不會覺得掉包孩子的是先……”

  穀秋驚的睜大眼睛。

  太後默認的點點頭，“除了先帝，怕沒人有這個能耐。”

  蕭景行雖然不是容妃的兒子，可是保不齊是先帝與其他什麽人的私生子。

  帝王自古風流，說不定是跟誰有了孩子，因為孩子的生母卑賤，便順勢將孩子掉包，養在了容妃膝下。

  可還是有一點太後沒想明白的，想要掉包孩子必須提前準備，可容妃生下死胎先帝事先並不知，如果生下的不是死胎，難道先帝也會掉包不成？

  這孩子對於先帝就當真這般重要？

  甚至可以為了他欺騙容妃一生？

  不過這些都隻是她的猜測，先帝已逝，李公公也跟著去了，真相如何，已經無法求證。

  太後想到這裏，隻覺得心力交瘁，扶額歎息。

  “如果我們公開他的身世，萬一齊王真的是先帝的孩子，自證了清白，我們豈不是白費力氣？如今之計，就是盡快讓他寫下罪己書，方為上策。”

  穀秋跟隨太後半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確是難辦。

  不過突然，她眼珠一轉，立刻計上心頭。

  “太後娘娘，您莫要先急著沮喪，您剛剛也說了，先帝已經去世那麽多年，咱們既然都找不到證據，他齊王又如何能自證身份？”

  太後狐疑的看向她，不知她此言何意。

  穀秋臉上都是陰險的笑意，湊到她的麵前，小聲嘀咕。

  “先帝和容太妃都已經去了，如今齊王的身世到底如何，還不是您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隻要太後娘娘您想辦法坐實，齊王到最後還不是百口莫辯？”

  太後皺著眉頭看著她，忽然反應了過來，頓時兩眼放光，控製不住的大笑出聲。

  “你說的沒錯！他蕭景行想要自證身份，做夢！”

  隨後給了穀秋一個讚許的眼神，對她揮了揮手。

  “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辦的好重重有賞。”

  “是。”

  穀秋連忙應下，笑著行了一禮。

  “對了，讓人告訴齊王，我哀家再給他最後兩天的時間，若是還不寫下罪已書，哀家就要讓文武百官做個公證，向天下人揭露他的身份！”

  ......

  深夜，萬佛宮。

  此時的蕭景行，正盤腿坐在萬佛宮佛像前的蒲團上。

  他的雙眸微闔，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尊貴，冷冽，威嚴甚至還帶著說不出的淡定從容。

  任誰看了怕都隻會覺得他不過是在此處潛心參佛，哪裏會看得出他是被軟禁在了這裏。

  蕭景行的麵前放著的是筆墨紙硯，宣紙潔白如新，旁邊的墨幾乎已經幹涸。

  侍衛見狀，心中連連叫苦，已經兩天了，齊王要是再不寫罪己書，太後是肯定要怪罪的。

  可即便如此，比起太後的怪罪，他們更害怕的反而是得罪眼前這位齊王。

  “齊王殿下，屬下給您換一份新的筆墨紙硯。”

  一個侍衛將一套新的筆墨紙硯放在蕭景行麵前，聲音近乎恭敬，然後拿起地上之前的那些，連忙就從這裏離去。

  夜越來越深，萬佛宮裏燭光昏暗，安靜如常，如今侍衛都守在門口，空蕩蕩的萬佛宮就隻有蕭景行一個人。

  突然，窗戶鬆動，隻一瞬冷風飄過，發點中的燭火也緊跟著全都熄滅，蕭景行的身後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站了一個黑衣人。

  他環抱雙臂，好整以暇的盯著蕭景行的背影，聲音冰冷。

  “太後要殺你。”

  蕭景行終於睜開了雙眸，雖然四周漆黑無比，可是他的眼底卻好像有光一般。

  “本王知道。”他道。

  黑衣人與周圍的漆黑融為一色，縱然他緩步來到蕭景行的麵前，但依然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既然知道，為何不公開你的身份，這北周的江山原本可就是你的。”

  這一次蕭景行沒有說話。

  見他沉默，黑衣人的口吻中多了一絲戲謔。

  “想不到堂堂齊王整天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成想竟然這麽有情有義，為了一個手足，竟然甘於身陷囹圄？”

  “倒不如跟我走，就算沒有北周，這天下多的是屬於你的大好河山，區區北周，何必放在眼中！”

  “還是說你放不下的其實是你的王妃？齊王，放著江山你不要，竟然被美色所迷！”

  蕭景行抬起頭，目光冰冷的厲害。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本王。”

  這一次黑衣人閉緊了嘴巴，他很清楚開玩笑就是要點到為止，真要是惹怒了蕭景行，怕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禁軍的腳步聲，怕是夜晚換崗的時間到了。

  若是換崗，必然會查看裏麵的情況，他若繼續留在這裏，被人看見了肯定要有麻煩。

  臨走之際，黑衣人隻是對蕭景行說道。

  “你放心，那老太婆要真敢殺你，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救你離開，北周可以沒有齊王，但是我們可不能沒有你。”

  說完，黑衣人翻窗離去，偌大的萬佛宮中，除了靜謐還是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