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用晚膳，但是味同嚼蠟一般。

  ??一大家子圍坐在桌子邊上，竟是沒人說一句話。

  ??江文翰大口大口的吃著菜，可是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江老夫人和江婉寧隻是盛了一碗白粥，時不時的喝上一小口。

  ??江心蕊和王佩茹隻是坐在那裏，半天了連一口菜都沒有吃。

  ??每個人顯然都是各懷心思，尤其是王佩茹，事情都已經過去兩天了，可是隻要一想起這件事來，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可是哭也哭了，鬧也鬧了，這件事便隻能如此。

  ??忍耐是她唯一的選擇。

  ??或許再過幾天，她就不難受了。

  ??又或者再過幾天，江文翰就能改變主意了。

  ??這所有人中最淡定自若的就屬江初月了，她看著王佩茹的樣子，自然知道她心中是在盤算著什麽。

  ??江初月忽然放下手中的小碗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眼巴巴的看著王佩茹問道。

  ??“姨娘，你怎麽不吃東西啊？”

  ??姨娘？

  ??王佩茹一愣，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可這整個屋子裏麵，還有誰能被江初月稱作姨娘？

  ??王佩茹雖然不是正妻，不是三書六禮八抬大轎進門的，可是從她進門之日起，闔府上下都是稱呼她一聲‘二夫人’，連林清歌還在世的時候都是如此。

  ??哪裏聽到過‘姨娘’這兩個字？

  ??這不止是在羞辱，簡直就是在挑釁！

  ??她江初月什麽意思，落井下石這種事情輪到誰還輪不到她這個賤丫頭！

  ??一瞬間，一直苦苦忍耐的王佩茹再也忍耐不住了。

  ??“江初月，你跟本夫人說清楚，你叫誰姨娘呢！”

  ??王佩茹一拍桌子，立刻便站起身來，指著江初月的鼻子大罵道。

  ??“就算本夫人不是正妻，你不用叫我一聲‘母親’，那至少也是要稱呼我一聲二夫人！”

  ??江初月頓時也連忙站起身來，一張臉上全都是害怕和委屈的神情。

  ??“月……月兒不是故意的。”

  ??“月兒隻是聽說陛下十分在意尊卑有別，若是再叫二夫人……想著萬一連累了父親可如何是好……”

  ??王佩茹這會在氣頭上，根本就沒有深思江初月說的這句話其中的深意。

  ??可這話卻是實實在在提醒了江老夫人和江文翰。

  ??是啊，這件事連陛下都上了心，那麽這二夫人可是萬萬叫不得了。

  ??雖然府中對此都是默認，但是到底是不符合規矩，論規矩，的確是要叫姨娘沒錯。

  ??江文翰昨日才剛剛平安無事，懸著的一顆心還沒落地呢。

  ??不能叫，千萬不能叫。

  ??江老夫人剛放下勺子準備開口，誰知江文翰搶先一步。

  ??“月兒說的沒錯，以後這二夫人自然是叫不得的，論規矩的確是該叫姨娘沒錯。”

  ??王佩茹一張臉幾乎漲成了豬肝色。

  ??這是什麽意思？

  ??她和江婉寧費盡心思就是為了拿下江家主母的位置，結果現在到頭來不僅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連二夫人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那麽她以後豈不是要跟那個卑賤的鄒氏平起平坐？

  ??王佩茹正準備開口為自己爭取，結果江婉寧忽然在對麵小聲的抽泣起來，王佩茹會意，立刻改了口。

  ??“老爺，我受點委屈沒什麽，可是若我隻是江家姨娘，那婉寧可怎麽辦啊，這麽優秀的孩子的前途可就全都毀了！”

  ??一提到江婉寧，江文翰也是頭痛不已。

  ??可是比起愛女來，他更在意的就隻有自己的仕途。

  ??人性都是自私的，更何況是江文翰從來自私自利之人。

  ??“京城中的女子，隻要足夠優秀，也未必一定要有什麽過人的出身。”

  ??冷不防的，江文翰隻是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也是這句話，將王佩茹的話堵得死死的。

  ??眼看拿江婉寧當擋箭牌都無濟於事，王佩茹便又開始哭泣起來。

  ??“老爺，我入府伺候這麽多年，為你生育了兩個女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得偏偏最後就隻落得一個姨娘的下場……”

  ??聽她這麽說，江文翰還是動了一點惻隱之心的。

  ??“說到底不過是一句稱呼罷了，你該享受的一切還和從前沒有區別，這府中大小事務也依舊是由你來管理。”

  ??聽他如此說，王佩茹的心裏可算是好受了一些，可是這姨娘兩個字她是如何不能接受。

  ??但如今也隻能這樣。

  ??王佩茹瞪了江初月一眼，緩緩的坐了來下。

  ??來日方長，這筆賬咱們以後好好算。

  ??江初月眼角帶著笑意，她要等來日方長，但她偏偏隻喜歡現世現報。

  ??等江初月也坐下的時候，她便再次開口寬慰道。

  ??“爹爹，您可千萬別被那些流言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女兒會一直相信爹爹的。”

  ??聽到這話，江文翰說不感動是假的。

  ??誰能想到，江文翰平日裏最討厭的女兒就是江初月，可是事情發生到現在，相信她的，替他說話的，反而也是她。

  ??再看江初月，莫名的好像也順眼了不少。

  ??隻是江初月毀了容貌，就算再貼心，也終究是上不得台麵，幫江家掙不到半分光。

  ??不過有件事他倒是好奇很。

  ??“月兒，為父問你，你為何這般相信那些傳言都是假的，難道你就真的不曾有過任何的懷疑。”

  ??江初月點點頭，樣子乖巧懂事。

  ??“不曾。”

  ??“這是為何？”江文翰問道。

  ??江初月緩緩開口，眸子澄亮。

  ??“若真如傳言所說，二姨娘和爹爹是舊相識，很早便兩情相悅，那麽肯定很早就已經嫁與爹爹為妻了，又怎麽會等到高中當官之後再做出如此行徑呢？豈不是要被人說嫌貧愛富啊。”

  ??江老夫人忽然抬起頭，她沒想到江初月年紀不大，倒是活得通透。

  ??十幾年了，江文翰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麵上想，忽然江初月這麽一說，連他都忍不住的懷疑起來。

  ??未高中之前，他可是上門跟王佩茹提過親的，隻是被王佩茹的父親因為她年紀小拒絕了罷了。

  ??可後來他高中之後，王家的態度就完全發生了的變化，而這僅僅才過去半年。

  ??他想要發作，可偏偏不能發作，尤其不能當著江初月的麵。

  ??“哼！”

  ??江文翰半天也為言語一句，隻是起身一甩袖子便走了。

  ??“老爺，你聽我說……”

  ??王佩茹連忙起身，追上前去解釋。

  ??可是無論她如何解釋，今夜一場大吵肯定是在所難免了。

  ??當年王佩茹誣陷林清歌和他人關係曖昧，害得她幾乎差點自殺來證明清白。

  ??今日江初月一句話，便為江文翰和王佩茹二人種下永遠也除不掉的嫌隙的種子，想想還真是痛快。

  ??隻是這一切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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