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念這會兒，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吃披薩？

  她緊蹙著秀麗的雙眉，隻想幹脆利落趕緊解決好她和歐陽琛之間的糾葛，快刀斬亂麻：“阿琛，你明知道我對你已經沒有感情了，為什麽還不同意分手？”

  “因為我對你還有感情，我不想失去你。”歐陽琛優雅如常地端起桌上的紅茶品了一口，一字一句音色清寒地質問：“小念，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們那個可憐夭折的孩子嗎？回國還不到一年，我也隻不過是去外地工作了幾個月，你轉身就投入了別人的懷抱要和我分手，你讓我怎麽想？我根本就不能接受。”

  陸小念的臉色，清晰可見地變得雪白。

  歐陽琛此時此刻對她說的話，字字誅心。

  尤其是那句“對得起我們那個可憐夭折的孩子嗎”，瞬間就喚起了陸小念深埋在心靈角落裏最為不堪回首的慘痛記憶，讓她心如刀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歐陽琛沒有顧及她的反應，繼續低沉緩慢地說：“我們曾經每天也在同床共枕，每天也都恩恩愛愛，所以才會有那麽一個小小的孩子存在。隻可惜，我這做爸爸的和你這做媽媽的，都沒能盡到責任保護好他。或許，寶寶在天堂裏也能看到我們的生活，如果知道媽媽正在固執己見鬧著和爸爸分開，他應該也會很難過吧……”

  “別說了！”陸小念承受不住地打斷他，煞白著臉容說：“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是，我確實是對不起孩子，但是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沒感情了就是沒感情了，勉強貌合神離地守在一起，隻會讓我們兩個都痛苦。”

  服務員彬彬有禮送上了熱氣騰騰的菲力牛排，歐陽琛暫時沒再發表意見，低頭拿起了刀叉嫻熟自如地切著牛排。

  餐桌上的氛圍，陷入一言難盡的靜默。

  陸小念已經毫無食欲，努力捋了捋自己的思路又說：“反正，我要和你分手，不管你今天說什麽，我都不會和你繼續保持所謂的戀愛關係。何況，你也不見得有多愛我，去了外地工作，可以一連好多天不給我打一次電話。以前的事情我記不住了，不過從我能記得起來的時候起，你甚至，從來就沒有碰過我一下。”

  “那看來，淩墨言是一定碰過你了吧？”歐陽琛冷笑出聲，語波無瀾地抬起了頭：“小念，在劇組給你打電話少是因為我真的忙，我道歉。可我忍著不碰你的原因，你還不清楚麽？孩子明明已經出生了，卻意外夭折，在我心裏也留下了難以消除的陰影，我不想你再經受女人的那種罪，不想讓你再受到傷害，至少過個兩三年，等我們都能走出孩子那件事的傷痛再說，難道不行麽？這反而還成了你指責我不愛你的罪過？”

  “我感覺不到你愛我，如果非要和淩墨言相比，你更談不上愛我。”陸小念重重捏緊了自己的雙手，近乎執拗地重複：“而且最關鍵的，是我也不愛你了。這幾個月你和我之間有多冷淡，我不相信你不清楚，我們這樣的情況，和平分手是最好也最合適的結果。”

  相對於她心浮氣躁的激動，歐陽琛依然平靜又淡定，十分自然而然地把切好的牛排推到了她的麵前：“給你切的。”

  如果是從前，可能陸小念會很感動感謝他的體貼和細心，也會為此而開心。

  然而現在，她隻覺得心亂如麻煩不勝煩，不禁凜然加重了語氣：“阿琛，你別這樣了，沒用的，你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沒用，牛排你切了就自己吃吧，我是肯定要和你分手的。”

  “行，我自己吃。”歐陽琛略帶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把牛排重新拿了回來，波瀾不驚地看住她：“看這樣子，你下定決心要和我劃清界限了，無論我怎樣努力挽回，都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了，是嗎？”

  “是的。”陸小念不假思索，態度堅定。

  歐陽琛無滋無味地又喝了一口紅茶，然後才說：“小念，我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你對不起我，這點你承認嗎？”

  陸小念垂下纖長如畫的眼睫微微默然了片刻，點點頭道：“嗯，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能夠接受補償，我願意盡力而為給你所需要的補償，我家裏也會幫我的。”

  “補償？”她這一本正經的話語，讓歐陽琛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不由懶洋洋地問她：“你是指什麽方麵的補償？經濟上的麽？”

  “對。”陸小念不愛拐彎抹角，一鼓作氣地回答他：“除了錢，我也沒什麽別的東西能補償你了。”

  “你以為我缺你能補償給我的那點錢？”歐陽琛終於成功被她氣笑了，咬咬牙關說道：“小念，我知道你隻要開了口，你家就會無條件地幫你，我也知道淩墨言很有錢，即使你想要天上的星星，可能他都會想去辦法幫你摘一顆，但我還真不需要你這種方式的補償，那會讓我感到更失敗更丟人。”

  “如果你不要錢，我們就好合好散。”陸小念挺直脊背坐好，說得異常果斷：“阿琛，謝謝之前你對我的照顧，你慢慢吃吧，我去買單。”

  “你先別急著走。”歐陽琛及時開口叫住了準備起身離開的她，低低地歎了口氣說：“小念，中國有句俗話，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裏，我也不會硬是勉強你留在我身邊。好吧，我祝福你和淩墨言，希望在以後沒有我的日子裏，你會過得更加無憂無慮，順遂如意。”

  “謝謝。”陸小念的心中百感交集，當即就由衷地說：“阿琛，對不起，我也會一直祝福你，希望你事業成功，生活幸福。”

  “我已經，沒有幸福可言了……”歐陽琛苦笑著說。

  陸小念無言以對，心中越發被濃濃的愧疚所占滿。

  歐陽琛渾身上下都籠罩著撲麵而來的落寞氣息，嗓音也是晦澀暗啞的：“小念，其實，你真有可以補償我和我們孩子的能力，就看你願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