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燃燃細心地把媽媽推回到床邊，讓她靠著床頭舒舒服服坐好，笑眯眯地說：“媽，您先看電視，我去洗完碗就來和您一起看，聽說今年春晚的小品很好看，還有紀南風也要表演節目呢。”

  ??葉青涵不忍拂了女兒的一片好意，便隨口問了句：“紀南風也是表演小品嗎？”

  ??“他不是。”舒燃燃忍俊不禁笑得更加明豔嬌俏，如實告訴媽媽：“紀南風是表演唱歌，還是三分鍾的獨唱呢，年輕一輩的演員中，也就他有這個資格了。其他的新生代演員，基本都是幾個人合唱或者聯唱。”

  ??“哦，那他確實厲害。”葉青涵隨意附和著說。

  ??“紀南風一直就厲害呀，內娛的偶像天花板可不是白當的。這兩年他多數在拍電影，都沒有怎麽出新歌，今晚他的粉絲們是最開心的。”舒燃燃興致勃勃地說完，邁步去了廚房。

  ??她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晚上這個特別的除夕之夜，她和媽媽並不會過得太平靜。

  ??因為緊接著，病房裏還會過來一個不請自來的人物，她的爸爸舒中勝。

  ??舒燃燃剛剛洗刷收拾完從廚房裏出來，就聽到關閉著的病房大門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她沒有多想什麽，徑直走過去打開了病房大門。

  ??舒中勝略顯不自在地站在門外，訥訥地說了句：“燃燃，我來看看你和你媽媽……”

  ??舒燃燃忽然發現，這一段時間沒見，爸爸明顯瘦了一大節，看上去更加蒼老憔悴了，似乎也是個在生病住院的病號一樣。

  ??她的心無可抑製地軟了一下，於是壓低了嗓音交代：“進來吧，但你和媽媽說話時要看著點她的反應，不要惹到她情緒激動。”

  ??“我知道。”舒中勝慨然點了點頭，百感交集地踏進了病房。

  ??葉青涵正坐在床頭神色懨懨地看著春節聯歡晚會，聽見敲門聲她隻以為是醫生或者是護士大年三十的晚上過來看一看，並沒有太關注門邊。

  ??結果，她的耳畔很快就傳來一個熟悉又帶著幾許局促不安的聲音：“青涵，你好些了吧？”

  ??葉青涵遲緩地轉過了視線，當看清楚站在眼前那個頭發花白的人影時，她的臉色大變，枯瘦的手指一下子就攥緊了白色的被褥，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舒燃燃趕緊在床邊坐下，伸臂摟住了媽媽微微顫抖的身體，用最柔和的語調說：“媽，爸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看看您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他一直也在關心著您。”

  ??葉青涵卻根本就沒有理會女兒的話語，隻是煞白著臉容說：“讓他走……”

  ??“青涵。”舒中勝倉促往前跨了一步，急切地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們整個家。燃燃說得對，今天過來，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身體恢複得好不好。時至今日，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諒我，但至少讓我還能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關心一下你，行嗎……”

  ??“你走！”葉青涵激烈地打斷了他，胸口劇烈起伏，臉頰白得像紙：“你出去！出去！回你的新家去，我不要你關心，不要！”

  ??從恢複意識蘇醒以來，她從來沒有一口氣用這麽大的聲音說過話。

  ??說完之後，就開始大口喘氣，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

  ??舒中勝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扶住她瘦弱到形銷骨立的身體，最終卻又頹然放下了手臂，語無倫次地解釋道：“青涵，你別生氣，我沒壞心。”

  ??葉青涵虛弱無力地搖搖頭，依然還是那句話：“你走，燃燃，讓他出去……”

  ??“好，媽您別著急，先躺著休息會兒。”舒燃燃擔心媽媽的精神受到更大刺激，急忙細心地照顧著她躺好，然後正色看住舒中勝道：“爸，回去吧，我送你出去。”

  ??舒中勝看了看緊緊閉著雙目躺在病床上一言不發的葉青涵，還想要說話。

  ??舒燃燃及時地給了他一個阻止的眼神，輕聲提醒：“走吧。”

  ??舒中勝黯然垂下了頭顱，拖著沉重的步伐緩慢地離開了病房。

  ??舒燃燃緊跟著爸爸走出去，特意順手掩上了房門。

  ??舒中勝回頭看了一眼神情複雜難言的女兒，滄然擺了擺手道：“你回去陪你媽吧，不用管我。”

  ??舒燃燃大步走到他的麵前，直言不諱地問：“你吃飯了嗎？”

  ??舒中勝臉上掠過一絲近乎窘迫的難堪，啞聲答道：“吃了，在家吃的。”

  ??“爸，這樣的事你別跟我說假話。”舒燃燃不加掩飾蹙了蹙秀麗的雙眉，又問：“到底吃沒有？我看你這樣子，就像是根本還沒有吃飯的。”

  ??“燃燃，果然你是最了解爸爸的。”舒中勝五味陳雜地感慨了一句，苦笑著說：“我確實還沒有吃飯，自從把公司轉到了你的名下，我和江鳳娜關係越來越差，十天半月不見一次麵都是常事。今年過年，她早就和冰雅回她在江西的娘家去了，家裏就隻有我一個人。”

  ??“如果不是她們回了老家，你孤零零一個人在豪景花園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你大概也不會想到來醫院看媽媽吧？”舒燃燃諷刺地說。

  ??“不是，我早就想來醫院看你媽了。”舒中勝急聲辯解，又不無自嘲地解釋：“可是，我不敢來。今天是過年，我實在忍不住了，才開了車過來。看你媽現在的情況，身體應該恢複得還可以吧，那我也就放心了。”

  ??“媽的身體是恢複得可以，都是淩醫生的功勞。”舒燃燃抬手撫了撫飄逸的長發，繼續毫不客氣地紮刀：“不過，媽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好，平時經常都是在一個人想心事，幾乎不和我們多說話，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不用我說了吧？”

  ??舒中勝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才語調晦澀地吐出幾個字：“是我對不起你媽……”

  ??這一刻的他，麵容灰敗而慘淡，透著一個失意中年男人深深的滄桑和無限懊悔。

  ??就仿佛他失去的，是整個明朗溫暖的世界。

  ??並且，再也無法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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