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暻？’

  薑璃眸底閃過一道幽光。

  畢竟，她才剛剛知道了陸玠對容暻的算計，此時見到本人，那種感覺怪怪的。

  不過，她也不會將陸玠的布置告訴容暻，她和陸玠才是一夥的，好麽！

  薑璃的眸光，讓容暻心底莫名的閃過一絲慌亂。一年多不見，她似乎比起之前又長大了些，也更美了些。

  那張小臉，已經開始展露風華，預兆著再過兩三年，世上會出現一張絕色魅惑的臉。

  “沒想到公子暻也來了。”對方不開口，就隻有自己先開口了。

  容暻一愣，飄遠的思緒被薑璃的聲音拉了回來。

  他站在原地，向薑璃道，“我為吊唁而來。”

  “吊唁是在前殿，公子暻為何走到了這裏？”薑璃淡淡的問。

  她此刻，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明亮的眼眸中，也找不到悲痛。但是，卻讓容暻更加擔心。

  他提步，緩緩向她走來，“這一年多來，我與陸少主也算是知交好友，常受邀來此與他暢談，下棋，賞花品酒。對我來說，這裏才是最好的吊唁之地。”

  薑璃聽著他說完，笑得有些敷衍，“既如此，我便不打擾公子暻的吊唁了。”

  說完，她便打算離去。

  然，當她要走之際，容暻卻突然轉身叫住她，“公主可否留步？”

  薑璃停了下來，轉身看向他。

  “若公主不介意，可否陪容暻一同吊唁？”容暻提出了要求。

  薑璃雙眸眯了眯，問道：“你打算如何吊唁？”

  容暻淡淡而笑，“逝者已逝，生者做得再多，他也感受不到。容暻隻是想趁著陸少主還未走遠，再與他喝上幾杯。”

  ‘容暻的話中有話。’薑璃眸光微動。

  “若公主暫無旁事，可否一起共飲？”容暻邀請道。

  薑璃眸光閃了閃，朝他走來，“好。”

  聽到她的答複，容暻眼眸中，染上喜色。他與薑璃一起走到院中亭中坐下，宮中的婢女很快便把酒水菜肴擺了上來。

  桌上，擺了三個酒杯，其中一個給誰的，薑璃和容暻心中都清楚。

  眼神默默從那無人的酒杯掃過，薑璃一言不發。

  容暻一直在觀察她的情緒，她太過於平靜的樣子，反而讓他擔憂。少女誓要保護陸玠的堅定模樣，仿佛還在眼前。

  如今，陸玠逝去，她卻如此平靜，隻能說明，她將一切悲傷都壓在了心底。

  “公主，若是傷心，便哭出來吧。”容暻將倒滿酒的杯子，往薑璃身前推了推。

  薑璃眸光落在那琥珀色的酒水上，伸手拿起酒杯一飲而入。將空杯放下，她看向容暻，“這一杯，是我替陸玠感謝公子暻前來吊唁。”

  容暻皺了皺眉。

  他不放心她，所以來了。可是，她卻似乎把自己封閉起來。

  薑璃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一杯，是我謝謝你這一年多對他的陪伴。”說完，她再次一飲而入。

  “公主，喝得太急了，容易醉。”容暻提醒道。

  不過，還是把薑璃敬他的酒喝下。

  薑璃勾唇淺笑，“我的酒量不錯，多謝公子暻關心了。”

  “公主，你何必如此壓抑？喜怒哀樂本就人之本性，若壓抑了本性，恐怕會適得其反。”容暻再次勸道。

  他寧願看到的是一個大哭悲痛的薑璃，也不願看到眼前這個平靜得嚇人的薑璃。

  “你怕我會崩潰？還是怕我會發狂、發瘋？”薑璃玩味的看向他。

  容暻抿唇不語，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放心吧，我不會。”薑璃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她悵然的笑容，讓容暻覺得心中刺痛。陸玠走了，他如他所說，帶走了薑璃的心，帶走了那個堅定執著的薑璃，此刻的薑璃……

  “你這樣，讓陸少主如何放心？”逼不得已，容暻隻好搬出陸玠。

  薑璃卻笑了起來，“他自然會放心，他知道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垮掉的。”

  “你何必硬抗？偶爾發泄出來，也沒有什麽關係。這裏，又沒有什麽外人。”容暻直接道。

  薑璃卻抬眸看向他，似乎在說，‘你不是外人嗎？’

  “……”容暻突然搖頭失笑。

  他似乎失言了。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的情緒會突然失控，為什麽他會如此焦急，擔憂她。

  “公主勿怪。”容暻垂眸，收斂情緒。

  薑璃挑眉，沒有太在意。“沒事。公子痛失好友，心情難免悲愴，我也能理解。”

  她的話，說得太寡淡，仿佛陸玠和她沒有任何關係般。

  然，這可能嗎？

  容暻不信，隻覺得薑璃太過壓抑。

  “公主日後，有什麽打算？”容暻換了一個話題。

  薑璃笑道：“我是嘉仙皇朝的長公主，皇太女。公子暻覺得我該有什麽打算？”

  話中的防備和試探，讓容暻不由得苦笑。‘或許，我在她心中，還是那個逼迫、欺辱陸玠的容暻。’

  “公主如今不是在西乾白垣書院修行麽？”容暻又問。

  他想，或許薑璃離開這片傷心地，將心思放在修行之上，會對陸玠減少幾分思念。

  “公子暻這麽問，是什麽意思？”薑璃反問。

  容暻淡淡一笑，“最近，我也想出去走走。若是公主要返回西乾，不知容暻可否同行？”

  他想，在她最難受的時候，陪她一程。

  “那公子暻恐怕要失望了。我暫時沒有返回西乾的打算。”薑璃的話，卻讓他心中的期待化為烏有。

  容暻看向她，她神色依然淡淡。

  今日，是談不下去了。他能感覺到薑璃對他的防備很深，而且，十分排斥。

  明明沒有惡意，卻被人戒備著，這種感覺……

  容暻暗自搖頭笑了笑，起身告辭。“原來如此，公主難得回國，多留些日子，也是好的。容暻今日已經吊唁，便先告辭了。還望公主珍重，莫要太過傷懷。”

  “公子暻慢走。”薑璃舉起酒杯，邀敬了一下，算是送行。

  容暻轉身離去，沒有再多說什麽。

  凝望著他的背影，薑璃的眸光卻暗沉下來。‘我逝，容家必反，容暻可用。’這是陸玠留下的話。

  “容家，容暻……”薑璃呢喃了一句，雙眸微微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