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俄國人的禮物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31      字數:6324
  謝爾蓋.尤利耶維奇.維特突然打了一個寒戰。

  ??“您不舒服嗎?閣下?”拉姆斯多夫注意到了維特的異樣,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維特搖了搖頭,“可能是我離開彼得堡後,一直不適應西伯利亞的氣候吧,到了葉卡捷琳堡也沒有好轉。”

  ??“‘俄羅斯帝國最危險的敵人’就要到來了,您可要保證您的身體健康,不然的話,是不利於和他交手的。”拉姆斯多夫半開玩笑的說道,“您可是我們當中最有力量和他交手的。”

  ??“您別開玩笑了。”維特笑了笑,“我們這一次是來向他和他所代表的乾國政府表示友好的,希望締結一個對兩國都有利的和平條約,我不希望和他發生任何衝突,何況,這個人是個軍人,是個武士,而我,隻會使用手槍和獵槍。”

  ??“您不必擔心,我們已經為他準備好了禮物,相信他一定會非常喜歡的。”阿列克塞耶夫少將笑著插了一句。

  ??維特當然知道這位前任沙皇的私生子給林逸青準備的是什麽樣的禮物,但他還是希望,這件禮物不要派上用場的好。

  ??“閣下,他到了。”這時一位軍官進來報告道,維特認出了他是康德拉琴科上校。

  ??“走吧,我們去迎接他。”維特從一位仆人手裏拿過自己的大衣,向阿列克塞耶夫問道,“他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是吧?”

  ??“是的,閣下。是一處很美的莊園。”阿列克塞耶夫回答道。

  ??“希望他在這裏住的時間不要太久,不然,我們節儉的陛下是會不高興的。”維特歎了口氣。

  ??“陛下對於必要的禮節性的奢侈還是能夠接受的。”阿列克塞耶夫在心裏嘲笑了一下維特和他的主子亞曆山大三世一樣的吝嗇,嘴上卻說得很是冠冕堂皇。

  ??在俄國皇室和貴族中,最為勤儉節約的人要算沙皇亞曆山大三世了。他給俄國人民豎立了一個理財家的好榜樣,而他勤儉節約的作風對於解決俄國的財政問題給予了難以估量的幫助。如果不是沙皇自己竭盡所能地計劃對於國庫的支出並且製止了浪費人民辛苦積累起來的公共基金,維什涅格拉德斯基和維特恐怕永遠難以在穩定國家金融的工作上有所成就。

  ??亞曆山大三世既在個人生活上勤儉樸素,又在政府開支上精打細算。他非常痛恨奢侈浪費,而選擇過一種簡單樸素的生活。當他吃膩了他自己的飯菜的時候,就要吃一頓一般士兵的或是普通獵人的飯菜。在很多人看來,這種節儉未免有些過份了。沙皇的禦膳確實是相當簡陋的,而宮廷司儀官的夥食有時簡直差到有損健康。亞曆山大三世在衣飾方麵也是極端樸素的,有一次維特陪他乘火車旅行,看到仆人在縫補沙皇的褲子,維特很吃驚的問仆人為什麽不給沙皇換一條新的,仆人回答說:“我們是想要給陛下換一條新的褲子,但是陛下堅決不允許。他堅持要把衣服穿到完全不能再穿為止。他的靴子也是這樣。他不但堅持能穿多久就穿多久,還不肯穿價錢昂貴的皮靴。如果我們給他拿漆皮靴子,他就會惱怒地把它們扔到窗外去。”這位沙皇不喜奢華,而且也厭惡華麗的房屋。因此他從來不住冬宮,而常常住在簡樸的安尼奇科夫宮和加特契納宮。他住幾間小屋,在那裏過著儉樸的生活。他能夠容忍朝廷的奢侈,僅僅是因為這是不可避免的禮節,但他時時刻刻渴望著另外一種儉樸的生活方式,並且在他的私生活中為他自己創造出這種方式。

  ??對於整個羅曼諾夫皇族而言,亞曆山大三世就是一位真正的族長,全族人對他既尊敬又懼怕。他認為皇室成員無論在私生活或社會生活方麵,都必須為全國豎立一個道德的楷模,皇室成員犯法一定會引起他大發雷霆,廷臣中的任何人如果重婚都會引起沙皇的嚴重不滿。作為沙皇信任的重臣,維特當然要做得比別人好才可以。

  ??聽了阿列克塞耶夫的話,維特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戴上了自己的禮帽,當先走了出去,其他人跟在了他的身後。

  ??三天後。

  ??娜塔莉雅幾乎是同黎明一起來到那座小橋的。

  ??她出門之前,首先對自己著意修飾了一番:她穿一件俄羅斯姑娘慣常穿的那種白色連衣裙,戴一頂女式草帽,草帽上插著一根柔軟的白色的鳥羽。臉也經過了修飾,但隻是淡淡地敷粉而已,不著痕跡,可謂是蛾眉淡掃了。

  ??橋下的小河平靜地流著,藍天落在河麵上,使小河的水麵像一片晶瑩的玻璃。娜塔莉雅在水麵上照著自己的影子,雖然此刻小河還有些晦暗不明,她的麵影有些朦朧,但惟其如此,才更顯出她那有些捉摸不定的美。她再也不像一枝野玫瑰了,而像一朵挺立在碧水中的白蓮花。

  ??她暗自笑了,高興這次裝扮的成功,那位遠道而來的乾國將軍,怕是冷眼一看認不出她這位俄羅斯姑娘是何人了。

  ??一群梭魚可能也是剛剛醒來,在睡眼惺忪的時候,真把她的影子當成一朵新荷了,匆忙過來啄食。

  ??平靜的水麵蕩起了一輪一輪的漣漪,娜塔莉雅的麵影一會兒被波紋抻長了,一會兒又被波紋縮短了,再不複有方才的清晰。

  ??娜塔莉雅看著梭魚的惡作劇,孩子一般地笑了。

  ??這時候。在小橋那一端有人來問路了。那聲音從拂地的柳枝問傳過來,帶有濃濃的俄羅斯口音:“請問小姐,這裏是伊裏爾莊園嗎?”

  ??娜塔莉雅回過頭來,她一眼認出了他是誰。雖然他象是已經走了很遠的路,時髦的穿戴上撲滿了旅途的風塵。

  ??娜塔莉雅站在他的麵前,不無調侃地說:“如果我沒有認錯,您就是林逸青先生吧?”

  ??“竟然叫你認出來了。”林逸青吃了一驚,用手揭去了臉上的人皮麵具。

  ??“無論你怎麽偽裝,我都能認出你。”娜塔莉雅上下打量著他,眼中滿是驚喜。

  ??“這難道是女醫生特有的直覺?”林逸青看著手裏的人皮麵具,有些懷疑自己的易容術是不是退步了。

  ??“我閉著眼都能認出你,因為我熟悉你的氣息。”

  ??娜塔莉雅說完,響亮地笑了。林逸青趨步上前,緊緊地握住了娜塔莉雅那一雙柔軟的小手。

  ??他們並肩走在通往伊裏爾莊園的路上。

  ??前麵就是伊裏爾莊園了。這裏的環境幽靜而美麗,小小的兩層石砌樓房背靠一脈淺淺的青山,四周被高大的橡樹環繞著,間或有幾株這裏不多見的山毛櫸,挺拔地立在路旁,好像沒解甲的武士,如今仍奉命守衛著這個小小的莊園。最難得的是那條無名的小河,它環繞著莊園的三麵,不但可以調解氣候,還可以淨化環境,又引來了大批水鳥在這裏流連忘返,這樣,就給這個寂寞的地方平添了幾許生氣。

  ??俄國人安排林逸青住在這裏,還是很花了一番心思的。

  ??“談判進行得怎麽樣了?”娜塔莉雅問道。

  ??“說不上順利,也不算很艱難。”林逸青說道,“反正我要收回霍爾果斯河以西的兩萬平方公裏的土地,那裏本來是乾國的土地,必須要收回來。”

  ??“如果達不到目的,不惜發動戰爭嗎?”

  ??“嗬嗬,我又不是戰爭狂人,不過,如果能夠將土地奪回來,我還是會采用必要的武力手段的。”

  ??“嗬嗬,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你也沒有變,親愛的娜塔莉雅,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美,時光仿佛在你身上停滯了。”

  ??“不,我其實變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哪裏變了?”

  ??“我的身份變了,我不僅僅是一個女醫生,還是暗探局的密探。”

  ??娜塔莉雅說完,緊盯著林逸青的眼睛。

  ??“那可真是糟透了。”林逸青毫不在意的說了一句,迎上了她的目光。

  ??二人相視一笑。

  ??此時,一輪清爽的太陽已經升起老高,她像一張老祖母的圓臉,溫和地俯瞰著這充滿生機的大地。

  ??一群群水鳥在河的上空鳴叫著、飛翔著,然後又融入滿眼的蒼翠中。在小河的上遊,有一架古老的風車,在天幕的襯托下,慢悠悠地轉動著,似乎在沉思過去充滿艱辛的往事。

  ??“這裏充滿了田園牧歌的情調,能擁有這樣一方淨土,真比一個國王還幸福。但我到這裏來做客,最幸福的事,是又見到了你。”林逸青看著她說道。

  ??娜塔莉雅出神地望著那架老風車,笑而不答。轉眼間他們走到了莊園別墅的門前。

  ??仆人們把客人迎到客廳裏,倒上了兩杯香檳酒,他們倆誰也沒有客氣,就端起擺在自己麵前的酒杯喝了起來。

  ??在喝酒的時候,娜塔莉雅環顧一下這間客廳。用木板做成的牆壁已經有些發紅發黑了,至少有一百年的時光在上麵留下了印痕。靠左麵的牆下壁立著一排高大的書架,每一個書架上,都整齊地插滿了一排排精裝書籍,有的甚至是用羊皮做的封麵,顯然那已是很古老的典籍了。

  ??“據說,這所莊園的主人的先祖曾是山地的牧羊人,為了一場無妄之災而別妻離子,遠走他鄉,那時俄國正和瑞典進行一場戰爭,他就在沙皇的麾下當了一名傳令兵。由於牧羊人得天獨厚的機警,他多次立下戰功。他在耄耋之年退役了,沙皇分封給了他不少的土地,並給他建造了一座兩層小樓的別墅。傳到現在的主人這一代,據說已經是第八代了。這第八代的家族後裔,卻有了和他具有尚武精神的先祖完全不同的愛好。他年輕的時候就狂熱地熱愛著繪畫藝術,並喜歡收藏。他甚至走遍了歐洲各國,把上幾個世紀大畫家遺留下來的稀世之珍收藏起來,為了一幅珍貴的繪畫,他可以一擲萬金。在年老的時候,他回到鄉間幽居,每天欣賞他的那些珍藏。”林逸青說道。

  ??“能住在這裏真好。”娜塔莉雅的目光掃過四周,很快回到了林逸青的身上。

  ??林逸青看著娜塔莉雅,突然用流暢的俄語朗誦起詩歌來:

  ??“在這安靜的地方/遠離人跡/英雄安眠在這個窄穀裏/在這安靜的地方/一條小溪流淌著/溫柔地/隻有它自己/他曾吟唱過鏖戰/唱那慘淡陣雲的翻滾/唱那殺戮的凶殘/我想當一切已像霧靄飄去/他本該得到更合適的待遇/把墓地選在崢嶸突兀的山岩/就像不馴的精靈造設的一般/那裏有粗獷的格調/狂放的音響/一切都顯得不妥協/不相讓/葬入了發出不平之氣的幽穀裏/它能把恐懼和哀傷一齊喚起/然而這裏安靜/別的地方則不會。有比這裏更深邃的靜謐安恬……”

  ??朗誦完畢之後,林逸青的目光停留在娜塔莉雅身上,再也不願意離開。

  ??“您是在用這種方式邀請我今夜留在這裏嗎?”娜塔莉雅笑了起來,轉過了頭。

  ??夜在無聲地旋舞。

  ??寧靜的莊園的剪影,貼在幽藍的天幕上。兩層小樓的黑色色塊,像乾國畫家的潑墨,濃濃地潑在那裏,滋潤得周遭的天幕也有些墨色淋漓了。而那些高大的樹木像傳說中的巨人一樣,一動不動地挺立著,守衛著莊園的夢。似乎一切都在靜止之中、沉思之中。在這樣的時刻,人們很容易想到遠古時代的一些事情,想到在伊甸園中,亞當和夏娃的心是怎樣貼近的。

  ??一陣不是聽到的而是感覺到的腳步聲傳過來了。

  ??這聲音被林逸青感覺到了。

  ??娜塔莉雅的身影出現了。林逸青聽她在黑暗中輕聲地呼喚他:“快跟我來!”

  ??他就像一名懵懂的士兵聽到了命令,雖然並未明了那命令的含義,卻是要堅決執行的。

  ??娜塔莉雅輕輕地拉著他的手,在黑暗的走廊裏穿行。

  ??她渾身上下似乎都長了眼睛,隻一會兒,他們便走完了那漫長而又曲折的走廊,終於來到寂靜的院中。

  ??往四外望一望,隻有樹的影子清晰地疊印在夜空裏,一彎新月在遠方田野的上空凝眉沉思。夜色如水,滿地流光,似乎時間又回到了遙遠的往昔。

  ??娜塔莉雅和林逸青似乎正穿過時間的隧道,回到了人類的初始階段。

  ??他們身旁的那架悠然轉動的風車,不就是明證嗎?而風車旁邊的那一池碧水,就像一麵曆史的明鏡,曾映照過那逝去的時光。

  ??他們今天來到這裏,就是要做一次偷食禁果的亞當和夏娃。在娜塔莉雅的意念中,這所莊園就是伊甸園,在這裏實現人類始祖的夢,怕是最有意義的吧!

  ??為了今天這個日子的來臨,她是作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的。讓這次她和林逸青的身體的結合,成為人生之旅的莊嚴儀式,就是在將來白發滿頭的風燭殘年,也能記住這一瞬時光的美好。

  ??她親昵地依偎在林逸青的懷裏,把那張火熱的臉貼在林逸青同樣火熱的臉上。

  ??林逸青捧起娜塔莉雅的臉頰,瘋狂地吻了起來。同時,一股不可名狀的熱流霎時湧過全身,他控製不住自己了。他先是把一隻手伸進娜塔莉雅的衣服裏,讓那隻手無目的地在她的身上遊走,然後就停在她的胸前。

  ??娜塔莉雅似乎被一股電流擊中了,她不能自持地癱在林逸青的懷裏,幸福地流淚了。她好像在一種不真實的夢境中,一切意識都已消失。

  ??林逸青開始解著她的衣帶,那隻手雖然顫抖著,但卻異常地準確無誤。一會兒時間,娜塔莉雅的身體就出現在他的麵前。

  ??那是潔白無瑕的乾國漢白玉精工雕成,但處處都帶有彈性。漢白玉雕成的人體或許是沒有生命的,但娜塔莉雅的身體卻處處蕩漾著生命的流韻。

  ??林逸青跪在娜塔莉雅的麵前,就像一個虔誠的藝術愛好者,在美惠三女神的麵前頂禮膜拜。

  ??娜塔莉雅把林逸青輕輕地扶起來,為他寬衣解帶。一會兒,他們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了。

  ??她們在那架古老風車下的茸茸綠草上滾動著,呻吟著。娜塔莉雅的自我消失了,她首先感到自己變成了一片潔白的雲絮,怡然地在天空流蕩,是那樣地自由自在,是那樣地無思無慮。一會兒,她又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失群的孤鳥,在天空飛翔著、尋找著,同時就有一種痛苦,像一陣微涼的秋風,在心中悸動。那是一種令人小醉微醺的痛苦,是一杯甘霖,不是一杯苦水。一會兒,她覺得自己是一行詩,一串音符,一曲曼陀玲的獨奏,一聲長笛的嗚咽……林逸青像一陣狂潮,方才是呼嘯著把她淹沒了。現在又似狂潮過後的輕浪,溫柔地輕撫海岸。他的動作是那樣地輕柔。

  ??在他的身下,她變成了一河藍藍的春水,曲折地沿著河道,負載著一葉輕舟,順勢而下。至於要流到哪裏去,她是不知道的,她也不想知道。什麽樣的戲劇經過高潮之後,就到了急轉直下的時候,緊接著就是收尾。但娜塔莉雅和林逸青主演的這場戲劇,隻見高峰迭起,卻沒有偃旗息鼓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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