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荒唐王爺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31      字數:6034
  純郡王在奏折中認為,要客觀看待敬親王的表現,成績畢竟是主要的,“感荷深恩,事煩任重,其勉圖報效之心,為我臣民所共見”;缺點則是次要的,具體表現在“小節有虧”,而原因也在於敬親王太忙了,“至其往往有失於檢點之處,似非敢有心驕傲”。最為關鍵的是,蔡壽祺的指控,“本無實據”,如果因此將敬親王調離了領導崗位,“不免駭人聽聞,於用人行政,殊有關係。”所以,對待敬親王還是要批評為主,“令其改過自新,以觀後效。”

  ??在第二次中央全會上,大臣們和王公親貴們依然分成了兩派。斡垠起草了一份以“批敬王”為主的決議,但遭到王公親貴們的堅決反對,已經60歲的肅親王樺封幹脆另寫了一份決議。斡垠沒辦法,隻好四次修改自己的稿子,王公親貴們依然不同意,最後,與會人員分別按照政治路線站隊簽名:軍機大臣多在斡垠的稿子上簽名;王公親貴們多在肅親王的稿子上簽名;都察院及宗人府等則另行上了報告,五花八門,朝廷中樞班子幾乎分裂。

  ??4月11日,兩宮皇太後終於接受了敦親王等人的意見,表示說,出於“防微杜漸”的目的,必須對敬親王“略示薄懲”;但為了大局的需要,敬親王可以邊工作邊檢查。敬親王的“議政王”頭銜則就此去掉了,多年以後才恢複。

  ??在這次仁曦太後與敬親王的首個回合交手中,仁曦太後對率先抗拒的敦親王十分不滿,她在召見斡垠時,質問道:“敦王今為疏爭,前年在熱河言敬王欲反者非敦王耶?”

  ??原來,9061年顯鳳皇帝去世後,兩宮皇太後與敬親王、純親王等密謀除掉以承威為首的輔政顧命王大臣集團。當時,敬親王趕到熱河吊孝,與承威、敦親王等一起吃飯。飯桌上,被排除在密謀之外的敦親王,當著敬親王的麵,手撫承威的後背嚷嚷道:“人家要殺你哪!”承威是個大咧慣了的人,隻當是玩笑,連聲說:“請殺!請殺!”敬親王卻被嚇得半死。事後人們多將此解釋為敦親王對敬親王的嫉妒。

  ??敦親王宜琮確實最有機會成為皇帝。在宜琮出生之前的兩個月,韶光皇帝剛剛失手踢死了長子,而次子、三子均在2至3歲時早夭。當時,後宮有兩位嬪妃祥貴人(敦親王宜琮之母)、全嬪(顯鳳皇帝宜檸之母)都懷著身孕,按預產期的測算,祥妃最早生產,即日後的敦親王宜琮將成為韶光皇帝的四子、即存世的長子。全嬪很有心計,她收買禦醫偷偷配了催產藥,終於搶在祥妃之前,生下了皇四子宜檸(顯鳳皇帝)。六天後,宜琮(敦親王)來到人間時,卻發現已經有人加塞了,他隻好成為皇五子。再一年後,韶光的另一妃子、早夭的次子、三子之母靜妃生下了皇六子,即日後的敬親王宜欣。

  ??老媽“搶跑”的結果,令宜檸(顯鳳皇帝)備受早產的煎熬,體質很弱,加上成年後縱欲,結果在年僅30歲時即病逝,隻留下了一個兒子(彤郅皇帝)和一個女兒。

  ??遲到的五阿哥宜琮(敦親王)在16歲那年(9046年),被父皇韶光下令,過繼給八年前已經去世且無子嗣的敦親王緬開。緬開是韶光皇帝的三弟,因性情粗疏,不斷犯錯,爵位就不斷在親王、郡王間上下。宜琮過繼後,被封為敦郡王。這年正好是韶光皇帝65歲,他在考慮接班人的問題,宜琮就算是出局了。據說,宜琮出局,不僅因為長得醜,沒有天子相,而且大大咧咧,不好讀書,十分粗俗。

  ??大大咧咧的宜琮,接了大大咧咧的敦親王緬開的爵位,倒也是相配。日後,老四宜檸(顯鳳皇帝)即位,將老六宜欣晉升為敬親王,並將敬親王和敦郡王都安排在朝廷中樞工作,實際上已經突破了親王們不可兼任軍機的祖製。當了中樞軍機大臣的敦郡王宜琮,依然不改散漫的習氣,如同他那位嗣父緬開一樣,不斷“失禮”,不斷被痛責,因此在9055年丟了郡王爵位,降級為貝勒,撤銷一切行政職務,下放到上書房去學習改造。估計是上書房的帝師們教導有方,一年後宜琮撿回了郡王的爵位,數月後又成功晉級為親王。

  ??這位敦親王的脾氣,與嚴謹的敬親王截然不同。據說,他在大夏天時會手持大蒲扇,光著膀子在什刹海邊納涼,和下人們也不講究規矩,很有平民色彩,BJ城因此留下不少關於他的民間傳說。

  ??雖然因為母親的肚子而錯過了皇位,但這位王爺並沒有對政治徹底死心,在關鍵時刻還是很有權力的直覺的。除了當著敬親王、承威的麵說承威要被殺頭之外,他在幾次政治風波麵前,都有著看似匪夷所思的表現。據說在9084年就是這位敦親王和敬親王合唱雙簧,在討論越南問題時,兄弟倆卻大談當年十月為仁曦太後祝壽進獻之事。一同覲見的光旭皇帝老師翁叔平覺得他們“極瑣屑不得體”,並在日記裏感慨:“天潢貴胄,親藩重臣,識量如此!”而這其實是敬親王在敦親王的配合下,故意以”極瑣屑不得體”來主動獲咎,給所有人、尤其是老七、光旭皇帝生父純親王的上台提供一個機會。

  ??可以說,在兩宮太後垂簾聽政和敬親王輔政的“叔嫂共和”體製中,這位“粗俗”、“散漫”的敦親王,成為在仁曦太後與敬親王之間的另一個平衡物。而敬親王在其執政過程中,多次得到了這位比他大一歲的五哥的特殊協助。話無遮攔的敦親王,其實是仁曦太後相當忌憚的一個人物。

  ??“這位敦親王看似粗鄙,其實是個相當有心機的人物,”島津洋子說道,“他竟然能看出來你林君和慶郡王一拍即合,眼光也是異於常人呢。”

  ??“是啊!有幾個人能看出來,我能和這位爺尿到一個壺裏。”林逸青回想起往事,大笑起來。

  ??其實,他早就明白,要想在這個國家裏做點實在的事,還是和宜鄺這樣的“貪墨之徒”打成一片好辦些,那些諸如翁叔平一類的“正士君子”,還是滾得遠些吧……

  ??“今夜之宴,當能盡歡,”島津洋子衝林逸青眨了眨眼睛,“好好放鬆一下吧!”

  ??“怎麽,你知道他要請我什麽了?”

  ??“嗬嗬嗬,不知道。”

  ??飛星樓位於敦親王府的中心之處,東麵是一片錯落有致的大小樓房,北麵有一片繁密靜謐的林子,西麵靠著一座滿目青翠的小山,南麵俯臨一個水平如鏡的人工湖,樓裏樓外皆為雕梁畫柱,極盡豪華,不知凝聚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可以算是京城各王府中最漂亮的建築之一。

  ??樓最頂層處,敦親王宜琮雙手結印,瞑目盤坐,紋絲不動。

  ??一名美姬跪守在跟前,癡癡地望著這個打坐的五十多歲男人,眼裏永遠是那一種柔情似水的目光。

  ??不知過了多久,敦親王吐納已畢,立起身來。

  ??他現在還記得,那個陰雨連綿的下午,他迎來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逃亡。

  ??他跌跌撞撞地穿行於那些比人還高的灌木叢中,不時摔倒在濕滑的泥地上,弄得渾身都是髒兮兮的泥土。但背後綹匪的追趕呼喝聲不絕於耳,越來越近,讓他不敢有哪怕是片刻的停留。

  ??他覺得自己的肺快要炸裂了,呼進呼出的每一口空氣都熱辣辣地灼燙著咽喉,雙腿由酸脹到漸漸麻木,身體也被各種植物和石塊劃出了無數的血痕。但是不能停步,半步也不能停,停下就意味著無可避免的死亡。

  ??那一天的亡命奔逃深深刻在他的記憶裏,並在他的餘生中不斷地被回想起。那些細細密密的雨聲就像是一張無法逃脫的巨大網羅,鋪天蓋地籠罩下來,無論跑到哪裏,都躲不掉那種可怕的陰冷和尖銳。雨聲中,身後熟悉的山穀漸漸遠離,隻有追逐者們窮追不舍,星星點點的火把就像一隻隻怪獸的眼睛。

  ??他累了,累壞了,在他的一生中還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奔跑。終於在一次跌倒時,左腳重重扭傷了,即便不傷,也再也沒有力氣跑下去了。他看看身邊陡峭的懸崖,再回頭看看不斷逼近的火把,生與死的一線之隔在心裏糾結翻滾著。終於,他咬咬牙,從崖邊滾落下去,不受控製的身體很快磕到了點什麽。他昏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天空早已墨黑一片,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自己並沒有死。也許是坡度沒有想象中那麽陡,也許是無意中被什麽樹枝啊藤蔓啊一類的東西減緩了下墜之勢,不管身上疼得多厲害,不管渾身如何乏力,他總算還活著。

  ??活下來就好啊。

  ??他長出了一口氣,抬頭仰望著天空,星漢燦爛,滿目光華,令人沉醉,但他忽然發現,似乎自己的身邊也有某些東西在發光。他下意識地側過頭去,那些森白耀眼的東西立即映入了眼簾。他猛地把拳頭塞到嘴裏,免得那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呼在寂靜的夜裏引來綹匪的追兵。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勉強平複心跳,用顫抖的手撐在地上,勉強站起來。在他的身邊,在這個被山洪衝開的淺淺的泥坑裏,密密麻麻的白骨層層疊疊,呈現出各種支離破碎的扭曲姿態。他知道,如果逃得慢了一步,這個泥坑也會是自己永恒的歸宿。

  ??他的視線轉向遠方,在厚重的黑雲之下,一道閃亮的白光直衝天際,足夠讓他想象在那裏發生的事情。他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那一聲無法喊出來的野獸般的嘶鳴,在他的胸腔裏來回激蕩。

  ??美姬瞧著敦親王,膩聲問道:“王爺的神功莫非又有大進展了?”

  ??敦親王背手踱到南邊的畫欄前,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以君臨天下般的氣勢俯瞰著湖麵,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道:“隻不過是破了第六重天而已。”

  ??美姬一聽,立從地上跳了起來,喜悅難勝,歡言道:“風鈴兒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敦親王宜琮凝視著遠方,歎道:“說是神功,不過比尋常拳腳功夫厲害些罷了,更多的是強身健體,其實是沒什麽大用的。”

  ??“王爺說笑了,現在這京裏頭,有幾個人是王爺的對手啊。”美姬還在恭維,“王爺當年可是殺得綹匪屍橫遍野呢。”

  ??“沒用,沒用的,”敦親王苦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那會兒是殺了幾個綹子,可自己個兒也差點兒落到他們手裏頭,丟了性命。要說上陣殺敵,我這兩下子殺的那幾個人,還真不如那‘神威無敵大將軍’來一下子給勁。”

  ??美姬愣了一下,她雖然精通歌舞,也識文斷字,讀過些書,但對軍事一無所知,並不知道敦親王所說的“神威無敵大將軍”其實是一種寧煦年間鑄造的大炮,並不是真的什麽將軍。

  ??“我大乾自禁煙之役後,本可徐圖自強,可惜老天又偏偏教南方起了教匪,天下蹂*躪,後雖經平定,已然元氣大傷,期間又有庚申澱園被焚,創深痛巨,令我大乾多年來一直積弱不振,如今內亂削平,外患暫定,得有休養之機,必要力圖奮起,再不能有負我大乾先祖之遺願了。”

  ??美姬跟到敦親王身邊,望著他那刀削般的側麵,柔聲道:“我等女流之輩,不懂軍國大事,但從沒懷疑,王爺振興我大乾之誌,他日定可如願。”

  ??敦親王胸中意氣恣揚,心道:“本王之誌,始終如此。”回首一把將美姬攬入懷中,笑道:“風鈴兒,你的‘還珠大法’近來可有進展?讓我新成的第六重天助你一臂之力吧。”

  ??美姬頓時渾身酥軟,癱膩於他懷內,嬌怨道:“還以為王爺早忘了人家呢?早想死王爺啦……”

  ??敦親王微笑道:“你便如我身上的一部分,少不了的,又怎會忘記。”

  ??美姬喘*息道:“從昨晚到今早王爺一直跟那個新進教坊司的犯官小千金在這樓裏,我有要事稟報,王爺都不見。”

  ??敦親王笑道:“風鈴兒也吃醋了?少見喲,昨晚是我突破六重天的要緊關頭,分神不得。”

  ??美姬卻沒聽進去,幽幽道:“也難怪,那個美人胚子才不過十二、三歲,就這樣動人,將來還了得。”

  ??敦親王道:“的確是個小美人,不過帶她回來是為另外的原因。”

  ??美姬仰臉問道:“什麽原因?”

  ??敦親王道:“因為她是隻絕好的爐鼎,體內懷著純陰之氣,對我的修煉極有好處,今天能突破六重天,就因為昨夜采了她許多精元,我在京中尋了這麽久,有這種純陰之氣的連她在內也隻找到兩個。”

  ??美姬這才恍然,訝然道:“原來如此,那另一個懷有這純陰之氣是誰呢?”

  ??“另一個嘛,已經歸了別人啦!弄不好今夜便給人家采去了精元。”敦親王望著遠方的群山,笑了起來。

  ??“什麽人竟然敢奪王爺所愛?”美姬驚問。

  ??“不是奪我所愛,是我故意讓給他的。”敦親王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因為我要試試他,到底我看沒看錯他……我要看他心裏裝著的,除了女人,還有什麽……”

  ??還是那座山穀。

  ??一樣的大雪,一樣的牛皮金帳,一樣的篝火,一樣的美人。

  ??此際夜色已深,大帳裏上了許多燈籠,十分特別,除了紅色外竟還有紫、藍、粉、碧等豔色,造形各異,流光溢彩,看起來叫人心裏陣陣迷醉。

  ??“老哥哥我以前曾奉旨去過南方,安撫苗人,苗疆女子都善舞蹈,我見識過,這一次曉蓉給老弟安排的,當是這苗舞了。”慶郡王宜鄺笑著對林逸青說道。

  ??林逸青微笑著點了點頭,早有旁人傳下,但聽旁邊那些樂姬奏起樂來,節奏怪異撩人,含妖弄豔,竟是從未聽過,惹得人心髒通通亂跳。

  ??隻見從一處羅幔之後,妖嬈地舞出五個絕美的女子來,一水的做苗女打扮。

  ??那幾個苗疆美女衣著與中原女子大不相同,上衣無袖,肚間無遮,裙子也極短,裸手露腿的,還擰著那露著臍眼的迷人小肚皮,皮膚又白雪雪的,晃得人眼暈;她們粉臂、大腿或足踝上都不對稱地箍著一個黃澄澄的金環,環上又係著數隻小鈴鐺,一舞動起來,便發出十分悅耳的聲音;更惹人的是在那五光十色的燈籠豔火下的奇異舞姿,甩首撩足、扭腰擰股間散發出種種熱辣、青春、健康和妖豔的風情,與中原的舞蹈迥然不同。

  ??林逸青看到領舞的美女長長的玉*腿上綁著金絲編就的網靴,更襯腿腕足踝柔美;奇異的是她一頭柔柔的及股長發,香氣襲人,聞所未聞;她的容顏嬌媚非常,顧盼生姿,風情萬千,肚間還閃閃發亮,林逸青仔細一瞧,原來在她那肚臍眼裏竟鑲了一粒小小的銀白色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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