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惡有惡報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29      字數:6004
  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會知道,林逸青發明的“沒良心炮”,究竟是從何而來。而這種武器將在日後,又會譜寫怎樣的傳奇故事。

  ??在生擒董福祥之後,榮璐一邊安排城守,告示安民,一邊派人飛電報知於朝廷。

  ??北京,敬親王府,書齋。

  ??“稟王爺,西疆榮將軍來電,董福祥占據阿克蘇叛亂,業已平定。”一位師爺將一份電報交到了敬親王手中,說道。

  ??敬親王接過電報看了一眼,便放在了桌上,向師爺點了點頭,師爺躬身退出了書齋,隻留敬親王一個人在室內。

  ??敬親王端起茶碗來,品了一口茶,站在窗前,遙望著金色陽光下的宮闕,默默的出著神。

  ??榮璐的捷報,其實是他早就預料到的。

  ??在從電報得知董福祥占據阿克蘇發動叛亂後,朝中諸大臣均甚以為憂,因為新疆剛剛平定不久,百廢待舉,從陝甘遷入新疆的大批回民尚未安置妥當(即左季皋所建議的“秦不留回”政策),而朝廷因為西征浩大的軍費開支壓力,裁減了大量的軍隊,新疆駐軍兵力不足,董福祥的叛亂一旦得到回民叛亂分子的呼應,成席卷之勢,則難以收拾,若要再行舉兵,國家又不知要耗費掉多少人力物力。

  ??但在一片惶惶不安的氣氛中,敬親王卻穩如泰山。

  ??因為他知道,林逸青一定會出手的。

  ??對林逸青來說,這是一個扳倒左季皋的絕佳機會,以林逸青之聰明,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對於他的這個想法,智謀過人的齊布琛也是讚同的。

  ??事實正如敬親王所料,董福祥叛亂不過數日,便被榮璐率戴宗騫劉超佩兩軍一鼓蕩平。

  ??對於榮璐的本事,他知道的是很清楚的,而戴劉二人是被誰所收留栽培,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隻是他沒想到,叛亂會這麽快便給平息了。

  ??“這人的本事,當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敬親王自言自語道。

  ??就在此時,一隻白色的鴿子突然穿窗而入,落到了窗台之上。

  ??敬親王雙眼一亮,放下了茶碗,來到白鴿身邊,白鴿似乎認得他,並不驚慌躲避,敬親王小心的抓住白鴿,取下了拴在白鴿腳上的一個細小的銅筒打開,倒出了裏麵的一個小小的紙卷。

  ??這是齊布琛用信鴿傳回來的消息。

  ??“胡氏窖藏銀已取,正匯解來京。”紙卷上僅有這幾個螞蟻般大小的字。

  ??看完了紙卷,敬親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這樣的話,胡左二人,就可以盡早結案了……”

  ??翌日,北京,菜市口刑場。

  ??“第一刀!”

  ??“第二刀!”

  ??“第三刀!”

  ??……

  ??坐在二樓雅閣中的徐睿抱著懷中的瓷像,聽著遠處傳來的劊子手的高聲呼喝立刻淹沒在腳下萬頭攢動的看客們的叫好聲中,心中除了滿是大仇得報的快慰之感,剩下的便是惡心了。

  ??就在現在,仇人胡雨霖,正在遭受可怕的磔刑,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千刀萬剮”,而徐睿則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近距離觀看這樣的刑罰。

  ??他根本沒想到,仁曦太後為了給他報仇,竟然置諸多外國公使的“取消酷刑”的“道義勸說”而不顧,特旨下令將胡雨霖淩遲處死。

  ??大乾帝國的法律一直深受西方國家詬病,嚴刑峻法被認為是天朝野蠻落後的象征之一,但實際上,對犯人施以酷刑在這片土地上有著特殊的存在理由。

  ??這種酷刑產生的法律和心理的基礎是首先顯示法律的嚴酷無情和劊子手執行法律的一絲不苟。其次是讓觀刑的民眾受到心靈的震撼,從而收束惡念,不去犯罪,這也是中土曆朝曆代公開執刑並鼓勵人們前來觀看的原因。此外就是滿足人們的“心理需要”——無論多麽精彩的戲,也比不上淩遲活人精彩,這也是京城大獄裏的高級劊子手根本瞧不起那些在宮廷裏受寵的戲子們的根本原因。

  ??而為了讓徐睿親眼看到仇人受刑,林逸青重金包下了這個被京中看客們認為是最好的觀刑地方。

  ??“爺爺,你怎麽樣?沒事吧?”看到徐睿的麵色有些發白,一旁的朱雪雁柔聲問道,眼中滿是關切之色。

  ??“沒事……雁兒……爺爺沒事……”徐睿拍了拍朱雪雁放在他肩頭的手,微笑著說道。

  ??潛意識裏,他叫她“雁兒”,也就是在呼喚“燕兒”,他已經把朱雪雁當成了失而複得的徐燕兒……

  ??他發自心裏的喜歡這個幹孫女兒,不僅是因為她的容貌和性格都和燕兒酷似,還因為她天生的那副俠義心腸。

  ??“爺爺,劊子手是不是在偷懶啊……這都多久了,才割了不到三十刀……”朱雪雁看著受刑的胡雨霖,臉色也有些發白,她說這番話的意思,其實是在報怨執刑的劊子手動作太慢,不能早點把這惡心恐怖的刑罰結束。

  ??對於淩遲,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隻是那一次不是在京城,似乎沒這麽多人來看,也沒有剮這麽多刀,她記得當時劊子手隻是將犯人的前胸和四肢的肉割了幾塊下來之後,便一刀捅進犯人的心窩,結束了犯人的生命,然後將犯人大卸八塊,扔進筐裏。

  ??“雁兒你有所不知,這淩遲之刑是有講究的,有本書叫做《秋關秘錄》,據說是前朝的一個人傳下來的。書上記載了各種各樣的刑罰及施行時的具體方法和注意事項,是這一行當的經典著作。這本書上說,淩遲分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要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不管割多少刀,最後一刀下去,應該正是罪犯斃命之時。 所以,從何處下刀,每刀之間的間隔,都要根據犯人的性別、體質來精確設計。如果沒割足刀數犯人已經斃命或是割足了刀數犯人未死,都算劊子手的失誤。那本書上還說,完美的淩遲刑的最起碼的標準,是割下來的肉大小必須相等,即便放在戥子上稱,也不應該有太大的誤差。這就要求劊子手在執刑時必須平心靜氣,既要心細如發,又要下手果斷;既如大閨女繡花,又似屠夫殺驢。任何的優柔寡斷、任何的心浮氣躁,都會使手上的動作變形。要做到這一點,非常的不容易。因為人體的肌肉,各個部位的緊密程度和紋理走向都不相同,下刀的方向與用力的大小,全憑著一種下意識的把握。書上說,天才的劊子手,如皋陶爺,如張湯爺,是用心用眼切割,而不是用刀、用手。所以古往今來,執行了淩遲大刑千萬例,真正稱得上是完美傑作的,幾乎沒有。其大概也就是把人碎割致死而已。所以愈往後,淩遲的刀數愈少。延至本朝,五百刀就是最高刀數了。但能把這五百刀做完的,也是鳳毛麟角。刑部大堂的劊子手,出於對這個古老而神聖的職業的敬重,還在一絲不苟地按照古老的規矩辦事,到了省、府、州、縣,魚龍混雜,從事此職業者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他們偷工減力,明明判了五百刀淩遲,能割上二三百刀已是不錯,更多的是把人大卸八塊,戳死完事。有的也想割足五百刀,隻是體力不佳,割不到三百刀,便累的不行了,隻好提早結果犯人的性命。”一旁的林逸青這時給朱雪雁解釋了起來。

  ??朱雪雁聽了林逸青的解說,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當年看了“偽劣產品”,雖然她明白了緣由,並且對林逸青的學識也很是佩服,但看他那向自己掉書袋的樣子,而且掉的還是這樣恐怖的書袋,忍不住便想嗆他兩句。

  ??“你在家裏備考,就讀了這麽些東西出來?”朱雪雁瞪了林逸青一眼,“科舉考試會考這個?你平日裏都看的什麽書?”

  ??“什麽書都得看點嘛。”林逸青嘿嘿一笑,並不以為忤——他就是喜歡朱雪雁這樣的訓他,一天不聽她吼兩句,反而覺得不舒服。

  ??“瀚鵬說的是,我看這劊子手現在已有不支之象,隻怕割不足五百刀了。”徐睿指了指刑場的方向,微笑著說道。

  ??朱雪雁和林逸青立刻向老人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劊子手在抹臉上的汗。

  ??在劊子手割下第五十片肉時,胡雨霖的兩邊胸肌剛好被旋盡。到這時為止,劊子手的工作僅完成了十分之一。徒弟給他遞上了一把新磨的刀。他喘了兩口粗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此時離得近的人們已經能夠看到,胡雨霖的胸膛上肋骨畢現,肋骨之間覆蓋著一層薄膜,那顆突突跳動的心髒,宛如一隻裹在紗布中的野鼠。此時劊子手的心情比較安定,活兒做得還不錯,血脈避住了,五十刀切盡胸肌,正好實現了原定的計劃。讓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眼前這個犯人,一直號叫得甚是刺耳。除了開始時的兩刀,他發出了幾聲若有若無的**之外,往後他就是哀號了。他抬頭看看這個犯人的臉。隻見他頭發直豎,雙目圓睜,黑眼珠發藍,白眼珠發紅,鼻孔炸開,血口賁張,這副猙獰的麵孔,著實讓他暗暗地吃驚。他的捏著刀子的手,不由地酸麻起來。按照規矩,如果淩遲的是男犯,旋完了胸肉之後,接下來就應該旋去襠中之物。這地方要求三刀割盡,大小不必與其它部位的肉片一致。師傅說根據他執刑多年的經驗,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剝皮抽筋,而是割去襠中之物。原因並不是這部位被切割時會有特別的痛苦,而是一種心靈上的恐懼和人格上的恥辱。絕大多數的男人,寧願被砍去腦袋,也不願被切去那話兒。師傅說無論多麽強悍的男人,隻要把他的檔中物一去,他就再也威風不起來了,這就跟剪掉烈馬的鬃毛和拔掉公雞的翎毛一個道理。劊子手不再去看那張令他心神不安的可怖麵孔。他低頭打量著胡雨霖的那玩意兒。那東西可憐地瑟縮著,猶如一隻藏在繭殼中的蠶蛹。

  ??劊子手用左手把胡雨霖的那話兒從窩裏揪出來,右手快如閃電,一刀下去就給割了下來。他的徒弟高聲報數:“第五十一刀!”

  ??劊子手把割下的胡雨霖那東西隨手扔在了地上,一條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遍體癩皮的瘦狗,叼起那東西便鑽進了草叢裏。這時胡雨霖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嚎叫。 劊子手對此盡管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給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打閃一樣眨巴著,他隻感到雙手灼熱,脹麻。仿佛有千萬根燒紅了的針尖,刺著自己的手指,難忍難挨的滋味無法形容。胡雨霖的嚎叫聲非驢非馬,十分地刺人。他的嚎叫讓在場觀刑的神機營官兵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動。按理說監刑官大人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劊子手無暇回頭去探看自己身後的監刑官大人和他的手下官員們的表情,他聽到一些馬都在打著表示驚恐的響鼻,馬嘴裏的嚼鐵和脖子下的鈴鋒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他看到執刑柱後那被綁腿纏得緊繃繃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動著。胡雨霖連聲嚎叫,身體扭曲,那顆清晰可見的心髒跳動得特別劇烈,“嘭嘭”的聲音清晰可聞。

  ??劊子手擔心那顆心撞斷肋骨飛出來,如果那樣,這次策劃日久的淩遲大刑就等於徹底失敗了。那樣不但丟了刑部大堂的麵子,連監刑官大人的臉上也不光彩。他當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麵。此時,胡雨霖的腦袋也前後左右地大幅度擺動搖晃著,他的腦袋撞擊著執刑柱,發出沉悶的聲響。血殷紅了他的眼睛。他的五官已經扭曲得麵目全非,誰見了這樣一張臉一輩子都會噩夢連連。這種情況劊子手根本沒有遇到過,他的師傅也沒講過。他的兩隻手麻脹得難受,幾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他抬頭看看徒弟,那小子麵色如土,嘴咧成一個巨大的碟子,指望他來接手完成任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硬著頭皮彎下腰去,摳出胡雨霖的一個丸子——因為它們已經縮進去了,必須摳——又一刀旋下來。“第五十二刀。”他低聲提醒已經迷糊了的徒弟。徒弟用哭腔喊叫報數:

  ??“第……五十二……刀……”

  ??劊子手把那個東西扔在了地上。他看到它在地上的樣子實在是醜陋無比,他體驗了多年未曾體驗過的生理反應:惡心。

  ??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嚎,仿佛石破天驚,劊子手不敢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身後的監刑官大人的臉是什麽顏色。他隻想抓緊時間把這個活兒幹完。他再次彎下腰去,摳出了另一個丸子,一刀旋下來。就在他將要立起的瞬間,胡雨霖張口在他的頭上啃了一口。幸虧隔著帽子,才沒被咬出腦漿。盡管隔著帽子,胡雨霖的牙齒還是咬破了劊子手的頭皮。他感到不寒而栗,如果被胡雨霖咬住脖子,他就會被連連地蠶食進去;如果被咬住耳朵,耳朵絕對沒了。他感到頭頂一陣奇痛,情急之中猛地將腦袋往上頂去,這一下正好頂中了胡雨霖的下巴。他聽到胡雨霖的牙齒與舌頭咬在了一起,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咯吱”聲。鮮血從胡雨霖的嘴裏噴出來。胡雨霖的舌頭爛了,但他還是號叫不止,盡管他的聲音已經含混不清。

  ??第五十三刀。

  ??劊子手隨便地扔掉了手中的丸子。他的眼前金星飛進,感到頭暈目眩,胃裏的一股酸臭液體直衝咽喉,他緊咬牙關,暗暗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嘔吐,否則,刑部大堂首座劊子手的赫赫威名就葬送在自己手裏了。

  ??此時徐睿、朱雪雁和林逸青也真切的看到了這“割丸子”的一幕,朱雪雁想要閉眼已經來不及了,轉頭的時候,差一點便要嘔出來。

  ??一陣清涼的果香傳來,朱雪雁一看,是林逸青端過來了一碗酸梅湯,送到了她的麵前。

  ??她瞪了他一眼,接過瓷碗,一口便將整碗酸梅湯灌了下去。

  ??她將瓷碗塞回到了林逸青手中,下意識的轉頭望去,看到劊子手的徒弟取過一個大桶,將桶裏的液體從胡雨霖的頭頂澆了下去,隨即便有一股濃濃的酸味傳來,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這又是幹啥呢?”朱雪雁看見這奇怪的一幕,忍不住問道。

  ??“這是防止犯人失血過多而死,如果碰到血流如注、無法下刀的情況,應急的辦法便是劈頭蓋臉地澆犯人一桶冷水,讓他突然受驚,閉住血道。如果涼水閉不住,就澆上一桶酸醋。”林逸青又掉起了書袋。“剛才他們是怕胡賊失血而死,那便搞砸了,所以幹脆不用冷水,直接用醋。這醋是店家無償提供的,執刑的劊子手,也有著從店家白拿一桶醋的特權。省下的醋不能還給醬醋店,而是賣給藥店,說是這醋沾染了犯人的血腥氣,已經不是一般的醋,而是能夠治病救人的靈藥,美其名曰‘福醋’,藥店收了這‘福醋’,還要拿出一筆錢給賣醋的劊子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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