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西疆平亂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29      字數:6542
  “胡雨霖,不是我要送你到這裏來的,我隻是例行公事,做我份內的事,現在我可以回去交差了。”獄卒鎖了鐵門,轉身就走。

  ??“幾位兄弟,莫走!”胡雨霖大急,嘶聲喊道,但獄卒根本不理他,徑自的去了,不多時,便傳來鐵門沉重的關合聲。

  ??胡雨霖還待再喊,卻聽那人陰陰的道:“胡老爺,別叫了,你再叫也是白費力氣,這門一關,裏麵出了什麽事,外頭都是不知道的。”

  ??胡雨霖轉過身,滿麵驚恐的看著那一個個站起身來的犯人。

  ??“胡老爺,聽說你家中妻妾成群,有十幾房姨太太?”一個犯人哈哈笑道。

  ??胡雨霖聽到這句話,身子不自覺的哆嗦了起來。

  ??“你太孤陋寡聞了,胡老爺哪止十幾房姨太太?聽說凡是胡老爺看上的女人,都逃不掉呢!”有人接口道。

  ??“是了,聽說胡老爺就喜歡雛兒,到處搜羅,又會采陰補陽,所以身子一直健壯,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大夥兒瞧見沒有?咱們這可是刑部大牢,胡老爺竟然能養的白白胖胖的,這皮膚都塞過女人了!可真是羨殺我等!”

  ??“嗬嗬,還真別說,胡老爺真是白淨淨的哈……”

  ??胡雨霖聽著對方的邪笑,心裏頭恐懼到了極點。

  ??“諸位兄弟,咱們……有事好商量……”

  ??胡雨霖話未說完,便給人一下子打斷了。

  ??“胡老爺,你最後玩的那個大姑娘,叫徐燕兒是吧?”犯人頭冷森森的問了一句。

  ??犯人頭一開口,牢房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聽到犯人頭說出徐燕兒的名字,胡雨霖一時間魂飛魄散。

  ??“胡老爺,你玩了人家的身子,毀了人家的名節也就罷了,怎地還害了人家的性命?”犯人頭厲聲喝問道。

  ??胡雨霖如同一灘軟泥一般,瞬間軟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你害了人家的性命不說,還把人家毀屍滅跡,將骨灰燒成瓷器把玩,你的良心是叫狗吃了麽?”

  ??聽著犯人頭的質問,胡雨霖渾身有如篩糠一般,雙手捂著臉不說話。

  ??“什麽?竟有這等事?”

  ??“姓胡的,你好狠毒!”

  ??“姓胡的,你是不是《烏盆記》看多了?竟能想得出如此狠毒的主意!”

  ??“原來你胡大善人是這副肺腸,真是看不出來啊!”

  ??犯人們的斥罵聲讓胡雨霖又驚又怕,他知道這些人定是已經得了牢裏的吩咐要擺布他,他今日落到這些人手中必然無幸,不由得長歎一聲,閉上了眼睛。

  ??“姓胡的,我想今日你也明白,為何會落到這裏,你多行不義,害人性命,我們弟兄今兒個就算是為了那姑娘報仇了!識相點的,就老實些,不然的話,嘿嘿,我管保叫你知道,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犯人頭怪笑了一聲,說道。

  ??“嘿嘿!大哥說的是!今兒個咱們就算是給那徐燕兒報仇了!”一個犯人說道。

  ??“今兒個大夥兒都有份!咱們慢慢的來,那些死在姓胡的手上的冤魂,你們看仔細了!弟兄們今天幫你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又一名犯人高聲叫道。

  ??胡雨霖一下子便知道這些人要對自己做什麽了,不由得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

  ??“今兒個這‘玉樹後庭花’第一回,便請大哥先來!哈哈哈哈!”

  ??“那是那是!”

  ??“有請大哥!哥幾個,把姓胡的拎起來,按住了!”

  ??“來嘍!”

  ??清綺園,永慶長春。

  ??“今兒個請六爺來看戲,也是想讓六爺歇歇。”看著恭立於階下的敬親王,仁曦太後微笑轉頭對仁泰太後說道,“六爺這一陣子太過辛苦,我可不想累倒了六爺。這江山社稷還指望著六爺呢,姐姐說是不是?”

  ??“就是,就是。”仁泰太後微笑著點頭,向敬親王招呼道,“六爺別站著了,趕緊過來坐吧。”

  ??“臣遵旨。”敬親王應了一聲,在李錦泰的扶掖下,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偷眼看了下四周,赫然發現,除了鄂魯特氏皇後和福姹氏皇貴妃等一幹宮眷,弟弟純親王竟也在座。

  ??“瞧我這腦袋,六爺喜歡的戲目,我竟然記不得了。”仁曦太後看著敬親王,又笑了起來,“我自個兒便做了主,給六爺點了戲了,六爺覺得成不?”

  ??“臣謝皇太後恩典。”敬親王搞不明白仁曦太後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能趕緊謝恩。

  ??“李錦泰,第一出戲,是什麽來著?”仁曦太後轉頭向李錦泰問道。

  ??“回皇太後的話,這第一出戲,是《烏盆記》。”李錦泰煞有介事的取出一個描金的單子看了看,恭聲答道。

  ??聽到即將上演的戲目竟然是民間戲曲《烏盆記》,敬親王象是覺察出了什麽,不由得臉色微變。

  ??《烏盆記》,一名《奇冤報》,又名《定遠縣》,說的是蘇州人氏劉世昌一日騎驢回家,因為行李承重,便在沿途的趙大家中借宿。未料趙大夫婦見財起意,將劉世昌殺死,奪走了劉世昌的資財。又將劉世昌的血肉混在烏泥中燒成了一個烏盆。劉世昌因為思念家中的妻兒老母,其魂魄不肯離去,便附在了烏盆之中。他日,一個叫做張別古的老頭因記得趙大四年前尚欠其400文的柴錢,便前去趙大家中討債,討回欠錢後,又向趙大要了一個“趣黑”的烏盆作為利息。不想在回到家中,“烏盆”向張別古述說其了他被害的遭遇,並央求張別古帶他到包公處鳴冤。於是張別古帶著烏盆到了包公處鳴冤,包公隨即把趙大夫婦傳喚到堂,分開審訊。包公先使詐術,讓趙大老婆刁氏相信其夫趙大已經認罪,並說全是刁氏的主意。刁氏怒其丈夫無情義,便向包公承言了所有罪狀,並把贓款的餘額如數上繳。包公再將趙大喚來與刁氏當堂對質。不料趙大死活不認,包公大怒,命衙役動夾棍,不想趙大經不住大刑,便死在大堂之上。趙大死後,包公隨即把刁氏上交的贓款餘額還有趙大的家當變賣折現後的所有錢款一同交與劉氏婆媳。劉氏婆媳因為感激張別古替丈夫鳴冤,願為他養老送終。張別古也受了劉氏魂魄所托,願照顧其遺孀小孩。最後三人一同回了蘇州。而包公因為妄動大刑,致趙大斃命,被上司革職。一時無處可去,帶著家仆包興回去京師。不想路上又遇到山賊,於是便有了《三俠五義》第六回《罷官職逢義士高僧應龍圖審冤魂怨鬼》。

  ??《烏盆記》堪稱中土曆史上最著名的鬼戲,《烏盆記》中處理屍體的手段,堪稱一奇。隻有對死者懷有深仇大恨,才會肢解焚燒屍體,致其“屍骨無存”。因為財產導致的謀殺,凶手關注的重點是轉移財物,對受害者的屍身一般拋棄或草草掩埋了事。而按照《烏盆記》中的情節,趙大夫婦殺害劉世昌後,趙大本來是想“抬出去埋了”了事,而他的女人則表示反對:“倘若被野狗扒了出來,給人看見,那不是白做了活兒嗎?咱們把他的屍首剁成肉醬,和在泥裏,燒成了盆子,就是神仙也不能找尋著!”可謂凶殘而高明(因為焚燒是銷毀屍體證據的最好方式,也是迄今法醫科學麵臨的難點之一。麵對肢解的屍體,法醫往往可以通過文身、骨骼特征、血型、DNA甚至**牌子,幫助警方找到受害者,並順藤摸瓜鎖定罪犯,就算是做過裸骨處理的頭蓋骨,法醫人類學家依然能夠通過顱骨複原技術還原受害者的真實麵貌。可是一旦將屍體焚燒成灰燼,就算是最堅硬的骨頭,也會變成白色的煆化骨,幾乎無法提供任何線索和證據。事實上,在這類案件中,能夠給警方提供幫助的,往往不是受害者的骨灰,而是骨灰中殘存的“身外之物”,比如心肺手術中縫合胸骨用的不鏽鋼縫合線、瓷質假牙等等,草蛇灰線,聊勝於無。假如劉世昌案件發生在現代,確切地說,除非趙大自首,警方很難緝捕真凶,何況趙大夫婦還把劉世昌的骨灰和在泥裏燒成烏盆,將一個鮮活的生命徹底固化、物化和異化,可謂細思恐極。作者注),演員演到這裏,因舞台形象過於恐怖,往往令人感到害怕,是以成了鬼戲之首。以往宮裏頭是不演這種“驚悚戲”的,但今天仁曦太後竟然下令演這出戲給自己看,其中定是大有“深意”的。

  ??對敬親王來說,仁曦太後這樣令他“欲仙欲死”的“折磨”,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歎人生世間名利牽,拋父母撇妻子離故園。道旁美景懶得看,披星戴月奔家園。霎時間一陣天色變,狂風大雨遮滿天!劉升帶路往前趲,夜宿旅店把身安……”戲台上的演員開始隨著鼓樂唱了起來。

  ??敬親王表麵上專注於戲台上的表演之中,心裏卻在想著仁曦太後請自己看這出戲的原因。

  ??“……他二人已死,將他們屍首剁成肉泥,放在窯內燒盆吧!”

  ??“你我就這麽辦!”

  ??“哎呀,我瞅牆上那個判官直瞪眼睛,我有點兒害怕!”

  ??“你怕什麽!咱們幹咱們的,怕他何用!”

  ??“得啦,這一下子咱們可就發了財啦,趕快叫泥瓦匠先蓋起房子來再說……”

  ??戲演到這裏時,敬親王忽然明白了過來,一時間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難道……是她發覺了自己打算把胡雨霖……

  ??要是那樣的話,可就……

  ??“六爺是不是熱了?瞧瞧出的這許多汗!李錦泰,還不給六爺上個涼碗子?”仁曦太後叫道。

  ??“臣……謝皇太後恩典!”敬親王發覺自己的嗓子瞬間變得啞了。

  ??好容易等到這出戲演完,敬親王鬆了一口氣,這時仁曦太後又問道:“李錦泰,下一出戲是什麽?”

  ??“回皇太後的話,是《審郭槐》。”李錦泰恭聲答道。

  ??聽到《審郭槐》的戲名,敬親王心中已然雪亮,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

  ??他明白,哪怕是再能拿出來一座金山,胡雨霖也是的的確確留不得了……

  ??他已經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西疆,阿克蘇城,郊外。

  ??璀璨的夜空中到處是閃爍的光芒,讓天邊斜斜的新月都顯得黯淡了。但戰士們手中噴香的烤肉更讓他們覺得振奮。也許是太久沒有經曆戰鬥的關係,人們似乎都忘記了星光也可以這樣明亮。他們圍坐在寬廣的地麵上,談論著最近幾發生的事情,即使離著火塘那麽遠,彼此也能看清楚對方的神色。就連忍者的頭領也不再掛著那張死人臉,用目光默默地清點著武器的數量。

  ??戰士們還是不知道發生在阿克蘇城的叛亂的原委,可他們並沒有去想,他們隻知道執行命令。

  ??戴宗騫躺在涼爽而光滑的地麵上,遙望著浩瀚的星空。對於那些遙遠而明亮的星星,他知道的不比童年時候多多少。他聽說過這世上有很多了不起的卜算之人可以從星辰的運動裏麵看出將要發生的事情,但這些從來都沒有引起過他太多的好奇。隻要象現在這樣躺著,凝視著深邃的星空,戴宗騫就可以忘記時間的流轉,他腦海中轉動的念頭就會超過他自己的認知。戴宗騫最熟悉的也許就隻有北鬥七星,那是把他小的時候,父親在這樣一個夏夜教給他的,“沿著北鬥所指的方向前進,就不會迷路。”十幾年前的北鬥和現在天空中的北鬥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不過戴宗騫不知道那些星象家和卜卦師是不是也能從變化中看出發生過的事情。他輕輕哼著兒時的歌謠,就這麽望著星空。

  ??大戰在際,他卻感覺到少有的安寧。

  ??占據阿克蘇城的董福祥部叛軍,據說人數有一萬人,而他和劉超佩所帶領的這支平叛的部隊,卻隻有區區五百人。

  ??他們的行為,怎麽看都象是去送死。

  ??但沒有人遲疑和猶豫。

  ??這些從琉球來的戰士,似乎並不知道畏懼為何物。

  ??戴宗騫沉溺在自己的星空裏,並沒有意識到戰士和馬匹都漸漸安靜了下來,最後的一絲緊張和戒備在這個空間消弭無蹤。

  ??星月琉璃悄悄走到戴宗騫的身邊,象霧隱流的其他忍者一樣,她的行動悄無聲息,以至於她離戴宗騫已經很近了,而戴宗騫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

  ??星月琉璃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才讓戴宗騫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他一轉頭,便看到了星月琉璃的手。

  ??星月琉璃的手不象他想象的那麽柔軟嬌嫩,皮膚因為長年使用刀劍作戰而顯得有些粗糙,但那仍然是白皙好看的手,在這一刻給人充滿了溫暖和安慰的感覺。

  ??“戴總兵在想什麽?”星月琉璃問道,她說話的聲音好象歌唱一般,“是在心憂叛軍人多勢眾麽?”

  ??在榮璐奏報朝廷關於西疆淮軍案的詳情之後,朝廷很快便發來電諭,給受冤的戴宗騫和劉超佩恢複了名譽和身份,並賞了總兵的頭銜,而差不多同時,當年的劊子手董福祥也得知了消息,以“分說冤情”為由,占據阿克蘇城,舉起了叛旗。朝廷聞報後大驚,立刻命榮璐率兵即行平叛,並令劉戴二人相助。

  ??接到朝廷的電旨後,榮璐不由得憂心忡忡,他此次入疆,本為查案,並未帶多少兵馬護衛,馬步兵隻有不到1000人。朝廷現在雖然給了他節製西域諸軍的權力,但這裏的乾軍分別駐紮之地過遠,來不及調兵,而且當地駐軍如劉金堂金順等部多是左季皋西征軍的班底,未必肯聽他的調遣。正當榮璐憂急徬徨之際,一支500人的精銳之師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500人,便是林逸青委派戴宗騫和劉超佩在琉球招募並訓練的部隊之一。

  ??早在榮璐入疆前,林逸青便已經預料到了可能會發生叛亂,是以提前做了安排,讓這500人化裝成平民,攜帶武器彈藥,分批悄悄的潛入西域,隻等戴宗騫和劉超佩的到來。

  ??而現在,這支部隊已然集結完畢,有如一隻鐵拳,隨時將出現的敵人砸得粉碎!

  ??戴宗騫搖了搖頭,“叛軍人數雖眾,但多是烏合之眾,能戰者寥寥,其武備同我軍也不能相比,我軍策略又完全出乎叛軍所想,明日之戰,可保必勝。”

  ??“你的信心來自於哪裏?”星月琉璃問道,象是在試探戴宗騫的決心。

  ??戴宗騫指了指一個方向,星月琉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兩門蒙著帆布的大炮的身影。

  ??那兩門死難淮軍留下的75毫米德國克虜伯行營炮,已經修複一新。

  ??一個微笑在星月琉璃的臉上蕩漾開來,因為在這一刻,她想到了一個人。

  ??“我和老劉的炮術,都是和林爵爺學的,雖然不敢說得了他的真傳,對付董福祥這樣的貨色,自信還是夠用的。”戴宗騫注意到了星月琉璃臉上的笑容,微笑道,“明天便請星月大人拭目以待。”

  ??“那好。”星月琉璃點了點頭,起身欲要離去,戴宗騫卻突然叫住了她。

  ??“星月大人,我想問一句,你的本事,也是得自於林爵爺的傳授嗎?”戴宗騫問道。

  ??“一部分而已。”星月琉璃微微一笑。

  ??她抬頭看著浩瀚的星空,想起同一片夜空下的林逸青,心跳得竟然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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