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再次警告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28      字數:6367
  也許是許久沒有操作機關炮了,南洋水兵對這種威力強大的武器顯得有些生疏,在開火的一刹那炮身震動了一下,火線頓時抬高了些許。這些許抬高使得原本潑向船頭大炮炮位的機關炮彈全都打向了船中部的主桅,主桅登時被炸斷,連帶船帆伏倒在了船身上,一輪猛射後,這條船的火藥庫也被擊中爆炸了,水匪的斷臂殘肢和碎片殘骸一起落入了海中,整條船的船艙被擊塌,像一條死魚一般毫無生氣的漂浮在江麵上。

  ??解決完裝炮水匪船的威脅後,二號桅盤機槍位的“林氏機槍”又如法炮製的將火力射向見勢不妙正準備轉舵逃跑的小舢板,潑出去的彈雨很快將目標覆蓋在白煙和血霧中。當槍聲停止後,小舢板所在的位置隻剩下片片船板殘骸和十幾塊殘缺不全的肢體帶著大攤大攤的血漬漂浮在江麵上。

  ??水匪船的隊伍完全被打亂了,陷入到了一片混亂之中,水匪們的士氣完全崩潰了,開始競相逃命,而慌不擇路的水匪船有的還撞在了一起,更加劇了混亂。而“威靖”號的機槍射手們則從容不迫的進行著射擊,將一艘又一艘的水匪船擊毀,甲板上的水手們則在陸戰隊軍官的指揮下,用排槍不斷的射擊。林逸青的手下雖然全用的是左輪手槍,但彈無虛發,槍槍斃命,不多時,“威靖”號的周圍江麵上全都是破碎的殘骸和被打死的水匪的屍體。

  ??一個水匪匪首的座船也被擊毀了,林逸青看到那名匪首此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猙獰和猖狂,他半截身子沒在水中,高舉著雙手,臉上一副驚恐萬狀的表情,顯然在剛才機槍的打擊下,精神已然完全崩潰。

  ??“停止射擊!”林逸青大聲命令道。

  ??雖然不是艦長,但此時林逸青的命令,所有人全都凜遵不誤,很快,槍聲便停了下來。

  ??“威靖”號的水兵們和林逸青的部下們全都停止了射擊,剩下的受傷未死的水匪們驚恐的看著對麵的炮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收人頭。”林逸青看了看被鮮血染紅的江麵,冷冷的說道。

  ??“威靖”號上的水兵們一時沒有明白林逸青這句話的意思,但林逸青的部下們卻知道得很清楚,他們大吼了一聲,紛紛拔出雪亮的長刀,躍出了船舷。

  ??“威靖”號的官兵們看著這一幕,全都驚呆了。

  ??忍者們閃身跳到了破碎的船板上,一刀接一刀的將未死的水匪的頭顱斬落,丟到了一條未沉的小木船上,受傷的水匪們發出淒厲的哀叫,有人試圖拿起刀槍反抗,但他們哪裏是忍者們的對手,船上的人們看到的隻是閃亮的刀光、矯健的身影和飛揚的鮮血。

  ??“姓彭的狗官!你他娘的哄騙老子來做這趟鬼門關的買賣!老子做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一名匪首在頭顱被砍去之前嘶聲大叫道。

  ??林逸青聽到這句話,心中雪亮,他知道,這一次就是彭玉林指使水匪攔截攻擊“威靖”號,隻是彭玉林沒有想到,這些水匪在順手攔截一艘商船的時候,會給自己遇到,並指揮“威靖”號滅掉了他們。

  ??林逸青沒有再看戰況(因為已經沒有什麽懸念了),而是轉身快步下了飛橋,來到了機艙內。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威靖”號的動力。

  ??此時艙內的司爐們正沒命的向爐膛內加著煤,林逸青能感覺到“威靖”號的主機正發瘋的運轉著,他聽出來主機的運轉處於正常的狀態,放下心來。

  ??出了輪機艙,林逸青來到了“威靖”號的甲板上,這時潮水已經漲了上來,他看到水手們正在放下蒸汽舢舨,知道軍官們打算趁著漲潮,用這條小火輪將“威靖”號拖出淺灘。

  ??在小火輪的拖曳和主機的全速反轉下,“威靖”號終於脫出了淺灘,轉頭向那艘綠頭商船駛去。林逸青隨即下令統計損失和傷亡情況。水手們則忙著救助傷員。

  ??統計結果很快便出來了,在這場激烈的戰鬥中,“威靖”號船體有多處彈損,但都不重。在水匪們的槍炮攻擊下,“威靖”號的水手有十一人受傷,其中兩人傷勢相對重些,但經過搶救,已經脫離了危險,林逸青的手下則無一傷亡。

  ??而在這場戰鬥中,水匪一方可以說損失慘重,十多條水匪船全被擊沉,差不多有一百多人被直接打死,這還不算那些正在水裏掙紮著被忍者們砍頭的。

  ??“威靖”號駛近了那艘商船,那艘商船被水匪射出的炮彈打斷了桅杆,船麵一片狼藉,甚是淒慘。商船上的人們此時全都來到了甲板上,向麵前的這艘勇敢的南洋蒸汽炮艦歡呼致敬。商船上有好多人朝著“威靖”號做揖拜謝,有的人望著桅杆上的紅底金龍牙旗,竟然痛哭流涕起來。

  ??“威靖”號緩緩駛過商船的船首,在商船船首的甲板上,一位一身長袍馬褂的老人望著“威靖”號的飛橋,撩起衣擺,麵色凝重的跪了下來,鄭重其事的行起三叩首大禮來。艦上的軍官們見狀,也全都正色抱拳為禮。

  ??林逸青看著這奇特的一幕,心中歎息不已。

  ??“威靖”號在商船旁邊停下,水手們放下舢舨,前去救助商船。由於這艘商船的桅杆已經被打斷,無法行駛,林逸青便命令由“威靖”號拖帶這艘商船前往岸邊的臨時碼頭。

  ??“主公,人頭收齊了。”一名忍者來到林逸青的身邊報告道,並指了指江麵。

  ??林逸青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江麵上停了兩條小船,船上堆滿了人頭,足有一百多顆,小船本來在江水的推動下顯得甚是輕飄,但裝了這許多人頭之後,便變得極是沉穩,江水衝來,隻是微微在那裏搖晃。

  ??“很好,你們辛苦下,正好船靠岸了,把這些人頭這就給‘彭打鐵’送去。”林逸青道。

  ??“是!”

  ??不一會兒,忍者們便將水匪的一百多顆人頭用小船運到岸邊,裝了四個大麻袋,扔進一輛馬車,向遠處急馳而去。

  ??船艙裏,在艦上醫官的搶救下,徐傳隆已然醒轉,他聽到窗外已然沒有了槍炮聲和喊殺激鬥之聲,他直起身子從舷窗向外望去,立刻看到綿延開來的暗紅色和滿江的碎木片及屍體,不由得兩眼一黑。

  ??“這一次‘威靖’艦上的所有弟兄們,你們辛苦了!你們不但救了商船民眾的身家性命,還滅了這股悍匪,立下了大功!”林逸青洪亮的聲音從外邊傳來,“皇上授我專折奏事,我當奏明皇上,為諸位請功!這‘威靖’艦上的每一位弟兄都不會落下!”

  ??聽了林逸青的話,徐傳隆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謝林爵爺!”

  ??“今天方見到林爵爺的本事!小的們有幸能和林爵爺一道殺敵,此生無憾了!”

  ??“謝林爵爺!”

  ??“林爵爺,咱們弟兄以後就聽您的了!”

  ??徐傳隆聽著這些自己部下的話,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

  ??“也罷,也罷……我這身家性命,便也交到你手裏了……”徐傳隆長歎一聲,在心裏默默的說道。

  ??烈日炎炎,彭玉林府第前,兩個守門的家丁一邊在簷下站著崗,一邊不住的用手擦著臉上的汗。

  ??給彭大人當差,其實是很辛苦的。

  ??一輛馬車快速的駛過街道,遠遠的便掀起了一溜煙塵。

  ??因為天熱的關係,街上的行人很少,但這輛馬車的速度實在太快,奔馳間,街上的行人紛紛退避。

  ??馬車風馳電掣般的來到了彭府的門前,兩名家丁本來給太陽曬得昏昏欲睡,冷不丁的讓突然出現的馬車給嚇了一跳,心情立刻變得十分惡劣。

  ??“嗨嗨嗨!長眼了沒有?沒看見這是哪兒嗎?不讓隨便停車!”一名家丁上前喝問道。

  ??馬車上的人對家丁的呼喝聲充耳不聞,他們停好了車之後,便跳下了馬車,從馬車的車廂當中拖出一個個麻袋,拋在了地上。

  ??“嘿!這眼睛沒長,耳朵也沒長是不是?”

  ??“這裏是彭大人的府第門前!你們幾個狗東西還敢把貨卸這兒來了,信不信我給你們連人帶貨都劈了?”

  ??兩個家丁說著,各自把腰刀抽了出來,可沒等他們上前,隻聽“嗖嗖”兩聲,兩柄飛刀射了過來,正中二人的咽喉。

  ??兩名家丁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他們用手緊緊的握住了飛刀的刀柄,想要將飛刀拔出來,但卻是白廢力氣,很快,兩個人便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當他們倆看到那些人將已經被血殷透了的一個個麻袋拋進院牆時,一下子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一件事,不由得各自發出了“嗬嗬”的嘶吼,腿腳也不住的踢蹬著。

  ??那些人很快便拋完了麻袋,上前拔出了兩名家丁咽喉上的飛刀,在他們身上將血跡擦靜,便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向來時一般飛馳而去。

  ??兩名家丁最後聽到的,是府裏傳來的陣陣男女歇斯底裏的尖叫聲……

  ??“大人,我們幾個覺著,這個事兒……”一名年長的師爺一邊看著彭玉林的臉色,一邊小心的措著詞,“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彭玉林麵色慘白,剛才因為那一百顆人頭的驚嚇,他已經吐血昏厥過去一次,現在雖然給救醒了,但仍感四肢乏力,極是難受。

  ??這名年長的師爺姓範,原來一直很受彭玉林倚重,隻是後來曲雲鬆入幕彭府之後,他才退居二線,如今曲雲鬆已經給人砍了腦袋送進了府裏,範師爺又重新給彭玉林起用,成為府裏諸位幕僚之長。

  ??“大人,這姓林的,確是殺人魔王,在日本便殺人無數,來到母國之後,想不到也是一樣的肆無忌憚。”範師爺見彭玉林不說話,又勸道,“這個人現在鋒頭正勁,且行事蠻橫,大人犯不著去惹這個煞星……”

  ??“此人我必要除之。”彭玉林搖了搖頭,眼前又浮現出那滿地的人頭來,“此人不除,我大乾必無寧日!”

  ??“大人說的是,此人他日必為我大乾之患,當去除之,隻是……大人若一味的還是用……用那種法子……隻怕不能除了他,反被他所害啊!”範師爺語重心長的說道,“上次他送來了四十顆人頭,便是要警告大人,大人不聽,他便又送了一百顆人頭來,這意思已經是相當明顯了,如果大人還是……不放過他的話,他下一次,定是要這合府的人頭啊!”

  ??“我知道……”彭玉林咬了咬牙,眼中滿是仇恨的光芒,“我當然知道……”

  ??“大人,要想除他,需在廟堂之上,而非是和他拚刀槍啊!”範師爺又勸道,“其實這一次老朽擔心的,還不是他這裏,畢竟他隻是個空頭爵爺,並無實職,老朽擔心,是有人借此事在京中生事,對大人不利啊!”

  ??“能怎麽個生事法?”彭玉林似乎明白了過來,立刻問道。

  ??“大人可知,運送沈佑鄲靈柩的官船在江上遭截,擺明了是說長江水師無力綏靖江麵,朝廷聞訊必然大怒,問罪下來,大人要做何解釋呢?”

  ??彭玉林一驚,一隻手竟然顫抖起來。

  ??“先生說的是……我竟然疏忽了……出了這樣的事兒,新聞紙一登,朝廷必然知道……恐怕得上表自劾,才能了事……”

  ??“大人想明白了就好。”聽到彭玉林不再糾結於除掉林逸青,範師爺和另外幾名師爺全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自劾的表章,便有勞先生了……”彭玉林感到身上越來越難受,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派人去叫劉大夫過來……”

  ??彭玉林話沒說完,兩眼翻白,又暈厥了過去,登時惹得周圍人驚叫起來,好一陣忙亂之後,彭玉林才給弄到了床上,而仆人們則拿了名帖,飛奔著去請醫生。

  ??上海,吳淞口。

  ??此時林逸青一行人已經換乘了“開濟”號巡洋艦,林逸青正和沈佑鄲的長子沈瑋慶在軍官餐廳說話,一名親隨前來報告道:“主公,《點時齋畫報》的梅宏梅先生到了。”

  ??“當年的窮苦秀才,現在已然是報業巨子,無心功名了,嗬嗬。”沈瑋慶聽說是梅宏求見,笑著對林逸青說道,“令兄地下有知,隻怕是會要責怪他的。”

  ??“人各有誌,我倒是覺著,遠山現在做下的事業,不比得了功名之後來得差。”林逸青對梅宏十分讚賞,“快請。”

  ??不多時,梅宏快步出現在了軍官餐廳當中。

  ??“遠山這又是剛下船吧?”林逸青看到梅宏風塵仆仆的樣子,又見他臉上帶有焦急之色,趕緊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請他坐下。

  ??梅宏呆呆的看著林逸青,神經質似的抓緊了林逸青的胳膊,他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了林逸青一番之後,眼角滲出了淚花。

  ??“真的……和恩公……一模一樣啊!”梅宏哽咽道。

  ??林逸青明白梅宏為什麽見到自己如此激動,對於他和林義哲之間的往事,他早已知道得十分清楚,而對於這位大乾報業巨子給自己的幫助,他也一直十分感激。

  ??如果不是《點時齋畫報》詳細的跟蹤報導日本西南戰爭和自己的事跡,自己的名聲,是不會在乾國有這樣大的轟動效應的。

  ??“聽說……瀚鵬來路上,遇到了水匪?”梅宏關切的問道。

  ??“嗬嗬,確是遇到了一些悍匪,所幸全都剿除了。”林逸青微笑著拉著梅宏坐了下來,“我沒事的,對付這些匪徒,我還不在話下。”

  ??“早知我朝海防空虛,其實這江防,也是堪憂呢!”梅宏歎道。

  ??“大人請看。”梅宏擺了擺手,兩名仆人將書箱抬了上來,打開了箱蓋,梅宏將裏麵的一卷卷畫紙取了出來,在林逸青麵前一一展開。

  ??林逸青看到第一張畫上用線描法畫的炮台,便明白這些圖畫是什麽了。

  ??這應該便是梅宏考察的乾國沿海沿江的防務情況了。

  ??“瀚鵬可知,我朝這千裏海防江防之實情,真是不忍為外人道也。”梅宏指著這些自己派人辛苦畫下的畫稿,連連頓足道。

  ??林逸青拿起畫稿,挨張看了一遍,這些畫當中,“點時齋”的畫師們以極其簡練的筆法描繪了乾國沿海地區各炮台和海防工事的詳情,雖然比不上西方的照片和銅版畫,但也非常寫實。看過了這些話,不用梅宏再說,他的心也是沉甸甸的。

  ??乾國沿海地區凡險要之處,都設有多處炮台,看似占據數量優勢,但是這些炮台大都形同虛設。各炮台的樣式不但雜亂不一,而且大都年代久遠,最早的甚至都有前朝修築的老古董,這樣的工事和建築根本不可能抵禦近代戰爭的猛烈炮火。而除了這些炮台本身,炮台上的火炮裝備也存在同樣問題,除了極少數的炮台裝備了采購自法國和普魯士的新式火炮外,大部分炮台上的火炮足可以搞一個火炮發展史陳列展覽,它們當中既有乾國自鑄的老式前膛大將軍炮,也有來路不一、年代各異的歐洲各國前膛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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