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啊，什麽都不缺。部隊會照顧我的，用不著你來操心。”

  老王一邊說著，一邊將掛在廚房門口的一個圍裙係在腰上。

  眼尖的陳銘已經發現，這條圍裙就是曾經師娘經常用的那個。鼻頭有些發酸的跟著老王走進廚房，給他打打下手。

  金子晴看著眼前這一老一少的背影，坐在餐廳的桌子邊上，沒有去打擾著一對師生的交談。

  “部隊能照顧周到嗎？”

  陳銘一邊切菜一邊問道。

  “咋還不周到？你沒瞅見我都少將了？”

  老王將陳銘切好的菜掃進一個小籃子裏，瞪了一眼陳銘後說道。

  “本來按我的條件，正師就該退下來了。這不是上級領導考慮到我這把年紀了，沒了兒子又沒了老伴，怕日後沒人照顧，這才給我提的副軍。”

  “這兩年在部隊，有專門的醫生負責我的保健工作，吃飯也可以去食堂。等過兩年退休了，還能進幹休所，也有專人伺候著。咋還不好了？”

  聽到老王的話，陳銘也不好再說什麽。的的確確，部隊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在規則裏有人情味的最大照顧了。

  眼看老王是實在不同意自己花錢請護工保姆的事，陳銘隻得低聲歎氣一聲。

  “有什麽好歎氣的。這兩年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再為咱們國家的海軍多培養一些人才送進部隊，等我退休了，我的願望就是希望看著你們這些學生，都能成長起來。為咱們海軍的建設發展，添磚加瓦。”

  “人們都說，百年海軍。咱們國家從建國到今天都沒有一百年。但咱們海軍的發展那是肉眼可見的在成長啊。或許我這輩子是看不到我們國家海軍真正強盛的一天了，但是你不一樣。”

  眼看老王頭又進入說教模式了，陳銘一邊切菜一邊虛心地聽著。

  “你還年輕，等你到我這個歲數，想必能夠見到那一天。那麽在此之前，你必須要對得起國家和組織的信任，對得起你肩膀上扛著的軍銜。兢兢業業工作，踏踏實實做人。”

  “等到咱們海軍真正強盛的那一天，你再到我的墳頭上，磕個頭，告訴我一聲，我這輩子啊，也就滿足了。”

  金子晴看著廚房裏正在忙活著的兩人的背影，耳邊聽著他們的對話。眼睛漸漸濕潤起來。

  這對師生，某些角度上來說非常相似。陳銘年輕，但進入部隊的開頭卻異常慘淡。而王院長，到了年老的時候，卻又連續受到喪子和喪偶的打擊。

  但是這兩人都沒有被挫折和痛苦打倒。兩人的背影在金子晴朦朧的視線中漸漸重合。

  她仿佛看到了一種叫做傳承的東西。

  等飯菜做好，端上桌後。幾人都沒有再提那些令人難過的話題，等飯吃完後，金子晴開口說道。

  “王院長，下午t計劃學員隊的學員們登艇參觀。我想帶陳銘也一起去看看。”

  “你是想再測試一下陳銘的心理問題有沒有真正解決對吧？你的提議我同意了！陳銘，下午你就跟金子晴去一趟艇上，他們艇長我會打電話的。”

  老王一聽金子晴的話，立馬就明白了她的目的。生怕陳銘不同意，連忙用命令式的語氣對陳銘說道。

  陳銘這時候自然不會將自己和金子晴的py交易告訴老王，隻是神色平淡地點頭答應下來。

  “其實你把軍功章帶著也可以，正好給那幫新人樹個榜樣。”

  臨出發前，金子晴看到陳銘卸軍功章的動作，忍不住開口說道。

  “樹啥榜樣啊？海軍公敵？潛艇百分百事故率，你就不怕我把你們辛辛苦苦挖來的人再都給嚇跑咯？”

  陳銘聽到金子晴的話，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跟老王麵前顯擺顯擺還行，真要出去了還把勳章掛在身上就不合適了。不符合咱們軍人低調謙虛的傳統嘛。

  聽到陳銘的話，金子晴也被逗樂了。等陳銘將勳章收拾好，兩人一同往駐紮在附近的潛艇支隊，377艇處走去。

  “你們好，我是東南艦隊來艦院參加艦副長班進修的陳銘。”

  在金子晴的介紹下，陳銘和潛艇前的幾名主官敬禮。

  “你好，我是377艇艇長呂奉光，這位是政委陳淵，副艦長尚堂。”

  “上膛？？”

  “高尚的尚，登堂入室的堂。歡迎你來377艇參觀。”

  聽到陳銘的話，呂艇長身後一名相貌堂堂的中校苦笑著上前敬禮後伸出手。

  尚堂也很無奈，他這名字從小就被誤會到大。每次見到新人基本上都得這麽解釋一下。

  “不好意思啊，尚副艇長。誒，那邊那群人就是你們t計劃的學員了吧？”

  陳銘握住尚堂的手，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

  “是的，他們就是我們從海事大學，還有各個單位挖來的學員。”

  看著那群散步一樣，充滿著第一次見到真潛艇而興奮的學員們。呂艇長麵色有些欣慰地說道。這群人，是他們潛艇支隊的未來。

  “誒，那個兵。你招什麽手啊？逛公園還是大領導啊？！”

  尚堂隨著呂艇長的話，同樣將目光投向這群未來自己的學員，看到其中有幾個人居然還對潛艇上行站坡禮的水兵們揮手致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不是就差來一句“同誌們辛苦啦”？

  “這邊，列隊！”

  看到尚堂這名中校生氣了，一眾學員們急忙跑到他手指的地方開始列隊。

  “你怎麽了？不舒服？”

  就在眾人列隊的時候，陳銘看到有一名個子挺高的學員卻一個人蹲在後麵的碼頭上，好像是在嘔吐。跟呂艇長打了個招呼後，陳銘走到他身邊將他扶起。

  “謝謝，我暈車。”

  “沒事，暈車暈船都是一樣。多經曆幾次就好了。”

  陳銘笑著拍拍他的後輩，嘴裏開口說道。

  “但是既然你現在穿上了軍裝，那麽指揮員的命令下達。你是不是應該先服從命令，然後再考慮個人的身體狀況，打報告跟指揮員講明呢？”

  看到陳銘自作主張的去扶起盧一濤，尚堂的麵色開始是不喜的。沒有任何一個指揮員，會喜歡在自己指揮時，有其他人幹涉。

  隻是礙於陳銘客人的身份，隱忍著沒說罷了。

  在聽到陳銘對盧一濤說的話後，又看到盧一濤愣神片刻後。點點頭跑進隊列的樣子，尚堂對陳銘的那點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在看到陳銘那略帶歉意的眼神投來後，尚堂嘴角扯出一絲微笑，回了陳銘一個善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