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聲音一瞬間都停了下來，整個玉藻前好像在忽然之間沉入了寂靜的深海，外界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這裏一片死寂。

  昂熱微微仰頭望著緩步走下樓梯的犬山賀，剛才的戰鬥他的幹女兒無論被打得有多慘，他都站在高處冷眼旁觀，直到戰鬥結束，他才好整以暇地悠悠踱步下樓，就像是春日踏青一樣。

  昂熱慢慢第一次露出認真的神色，犬山賀的言靈他一清二楚，當年他就是因為犬山賀的言靈才收他為徒。

  而犬山賀的言靈就是刹那，一個以成倍地提高使用者本身行動速度的言靈，雖說位階不如時間零，但對這種言靈來說，位階不能代表一切，刹那幾乎可以說是時間零唯一的對手。

  刹那的加速效果以二倍速攀升，一階提升兩倍，二階就是四倍，三階八倍，四階就是十六倍……到了七階就是恐怖的一百二十八倍，那種速度，幾乎不是人類可以抵擋的。

  犬山賀在全盛時期就可以達到七階的速度，被稱為了蛇歧八家的“劍聖”，而他所擅長的又是以速度著稱的居合，據說當他急速揮舞居合時，他的對手隻能看見一道發光的空氣，而非是刀。

  犬山賀緩緩地活動脊椎扭扭脖子，在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之時，他褪去身上的和服，露出了身上栩栩如生的文身。

  見到犬山賀下來，舞池裏還未完全昏迷過去的女孩們迅速把已經昏迷的同伴拖到邊緣的牆邊，接下來將是兩位劍聖的對決，任何出現在他們對決中的人都有可能喪命。

  而他們的眼中隻有彼此，全然不顧他人，他們隻在乎能否戰勝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

  “沒想到校長又收了潛力非凡的學生啊！這麽多年過去，校長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來到舞池中的犬山賀看了一眼薇爾莉特後讚歎。

  “再好的眼光都是從差勁開始磨練過來的。”校長不鹹不淡地說。

  但放在犬山賀耳種這就是明晃晃的嘲諷了，在他看來昂熱就是說，當年昂熱的眼光差勁收了他犬山賀，現在眼光更好了，才收了薇爾莉特這樣的學生。

  犬山賀心裏惱怒，但他還是輕笑著說，“這麽多年沒見，校長的‘時間零’還是像當年那樣神鬼莫測啊！”

  “信不信再過六十年我的‘時間零’還是這樣？”昂熱似笑非笑地說，“既然下來了，那就用你的刹那試一試吧，當年你最高可以到七階，現在你老了，還能達到那個高度麽？”

  “那就請校長看看我等的決意吧！”

  犬山賀說完後緩緩下蹲，把鬼丸國綱按在左側，低頭看著刀柄，眼神肅然。

  凜冽的殺機從兩人之間彌漫開來，比剛才的戰鬥還要來的恐怖，這才是真正的決鬥，屬於兩個劍聖的決鬥。

  即便犬山賀內心惱怒，但也沒有失去理智，他是曆經歲月沉澱的劍聖，年輕人的浮躁在他身上也然消失，隻有屬於真正劍聖的那種從容不迫越發凸現。

  他太了解昂熱了，擁有“時間零”的他絕不是人多可以對付的，況且昂熱還活得比某些人兩輩子都長，戰鬥的經驗可以說的上是登峰造極了，這種對手，也隻有同為劍聖的犬山賀自己才能對付。

  雖然他從未斬破過昂熱的防禦，但他相信自己，隻有自己更快更強，就一定可以突破昂熱的防禦。

  立在舞池邊緣的薇爾莉特從犬山賀下樓開始就在看著兩人，目光依舊平靜，心裏也對兩人的決鬥有了一絲的期待，這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情緒，她一直以為自己無需思考，隻需要按照他們說的做就好，就像是一個機器一樣，老老實實照著做就好，無需想太多。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師兄，那個有些懶散，但對她很溫柔的男孩，雖然常說他已經長大了，但與昂熱老師鬥起嘴來，分明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男孩。

  想到這裏，少女的嘴角微微地彎起一點弧度，好像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三樓欄杆前的宮本誌雄和龍馬弦一郎對視一眼，雖說這對立決鬥的局麵絕不是他們所期望見到的，但事情已然發生，正好他們也想通過犬山賀見識一下六十年過去昂熱的實力如何。

  因而他們沒有強硬地阻止犬山賀，隻是嘴上喊著讓他冷靜，卻沒有真正做出阻攔的行為，反而還期待著犬山賀能給他們帶來驚喜。

  昂熱的姿勢依舊放鬆，手上輕輕地揮著長刀，像是小男孩揮著木棍一樣，全然沒有與大敵決鬥的姿態，反而看向犬山賀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嘲弄。

  昂熱揮刀至身前，伸指在刀身上輕輕一彈，清越的刀鳴聲響起，緊接著便是刀劍相接的清脆聲響徹玉藻前。

  兩個聲音近乎同時發出，但若是耳力了得的人自然可以聽出，在刀鳴後不到半秒的時間刀劍便已然相撞。

  這是犬山賀發出的進攻，他在那極短的時間內與昂熱擦肩而過，拔出的刀與昂熱的刀相擊，而後犬山賀收刀入鞘，出現在了昂熱的身後。

  這是一套完整的居合，目視，吐納，鯉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納刀。

  居合的七個步驟被犬山賀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完成，再停下來時他依舊保持著出鞘前的姿勢，隻不過兩人卻是相互背對著對方。

  這是六階的刹那，六十四倍的高速。

  但這遠不是結束，犬山賀轉身，身形化作一重重疊影，以恐怖的速度與昂熱再次擦肩而過，刀劍相擊的聲音再次響起！

  薇爾莉特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這麽快的速度，如果昂熱老師真的要殺人的話她也來不及阻攔，更別說救下犬山賀了。

  隻是這是師兄的請求，一定要做到。

  那就隻有打斷他們的對決，讓自己去對上犬山賀，不讓昂熱再出手，至於自己，打敗犬山賀雖然很難，但保持不敗還是沒有問題的。

  隻是少女不知道的是，她並沒有完全理解葉泫的話，或者說葉泫的話沒有說清楚，他隻是讓她在關鍵時刻救下犬山賀，而不是說在昂熱與犬山賀決鬥時救下他。

  昂熱不會殺犬山賀，這個事實葉泫並沒有清楚地告訴薇爾莉特，而薇爾莉特也理所當然地以為是昂熱要殺犬山賀，雖然疑惑昂熱這麽做的原因，但薇爾莉特還是做好了準備。

  就在少女打定主意的時候，犬山賀與昂熱已然交鋒了十多輪，重重疊疊的刀光閃爍，清脆的擊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犬山賀的身影貼著昂熱不斷往複閃動，這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就像是遊戲中的畫麵。

  昂熱立在原地，身形不動絲毫，以與犬山賀同樣的速度揮刀，同時大吼著，“太慢！太慢！太慢了！”

  然而他的話語剛剛落地，就聽到從舞池邊緣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

  “昂熱老師，犬山家主，請等一下。”

  舞池霎然一靜，奔湧的刀光停滯下來，閃動的身形出現在昂熱對麵後就停了下來，昂熱揮刀的動作一停，與犬山賀齊齊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女孩平靜的麵容下堅定的目光出現在他們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