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鴉雀無聲。

  姚愛國這會兒拉著媳婦兒李麗直接跪在了老太太，老爺子麵前。

  直挺挺的跪在那裏，因為他過於胖，跪在那裏簡直就像是一團肉擺在那裏一樣。

  老太太閉了閉眼，睜開眼睛的時候，裏麵那是徹底的寒心。

  “爸媽，我們錯了。老大那裏出事兒，我們最近隻是忙他的事情，要是再不管老大，他就真的隻能進去坐牢。所以疏於對你們的照顧，不是真心我們想這麽做的。我們沒想不孝順。”

  李麗到了這個時候，還惦記著自己丈夫的那個位子。

  “爸媽，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改，我以後改還不行嗎？我是您最大的兒子，這麽多年您都對我報以希望。你也不想看著我坐牢，是不是嗎？

  您說過，您當年生我的時候是千辛萬苦的，您是多麽巴望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的出生。您現在不能不管我。”

  姚愛國覺得老太太醒過來，其實是個好事兒，老太太最疼自己，有時候老爺子不想管自己的時候，都是自己求了老太太，老太太才願意在老爺子那裏給自己求情。

  不然的話，就憑自己，老爺子怎麽可能忍得自己這麽多年。

  誰讓老太太有一顆慈母情懷。

  老太太搖搖頭，臉上掛著的是苦澀的笑容，眼神裏帶了失望，寒心，冷漠。

  “這些年就是我把你慣壞了，不然的話你不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前的你多麽有上進心。可是現在的你，隻想著升官發財，怎麽撈油水。

  他爹這些年是我做錯了。”

  老爺子握緊老太太的手，經曆了這一遭，他舍不得放開老太太的手。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這些年我一直忙外頭的工作。總是認為家裏有你就夠了，卻沒想過。我把全家的重擔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我總是對老大過於期望，結果才讓老大有了今天的下場。

  這一次我和你想到一處去，再不能這麽姑息他，不然那不是對他好，那是害了他。他今天敢這麽大膽子做這些事情，還不就是因為處處覺得背後有我給他撐腰，有我給他擦屁股。

  捅破了天都不帶害怕的。卻不想一想自己做這些事是對是錯，是黑是白。當初我沒好好教他，那今天我就得好好教一教他。”

  老爺子正色的抬頭望著自己兒子。

  跪在地上的姚愛國忽然感覺，老爺子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定，以往自己跪下來認個錯，求個情，哭一哭鬧一鬧。

  父母立刻就心軟了。

  到最後終究會幫自己把事情抹平，可是這一次，老爺子的眼神裏表達的意思卻不是這樣。

  他心裏一哆嗦，立馬圖扶著爬到了老爺子跟前，抱緊老爺子的腿。

  “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以後一定再不犯錯，我是您的大兒子，我是家裏的大哥，是給兄弟們做表率的。

  您總不能就這樣看著我進去。爸，我真的錯了。”

  “既然你在我麵前盡心盡力的認錯，那這次的錯要怎麽改？你每一次都說你知錯了，你每一次都說是最後一次。那麽你就告訴我，這一次怎麽改正。”

  看著眼前的兒子，要說是不失望，絕對不可能。

  這個兒子是花費了他多少心血和希望的一個兒子。

  以前還不錯，可是沒想到年紀越大，反而做事越出格。

  人的貪婪欲望，也許是隨著權力的增大，開始無限的膨脹。

  姚愛國一聽這話有門兒，看樣子老爺子是肯給自己一次機會的，隻要給機會就行。

  反正老爺子每次都會心軟，隻要自己糊弄著，過了這一次的關。

  誰還管以後？

  “把您隻要給叔叔伯伯們打個電話，其實這底下的事情很好抹平。檢查組也不是非要弄死我不可，像我們廠子這種挪用公款的情況又不是第一次，以前的廠長也這麽幹。

  隻要您一個電話，他們肯定不會過問這個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廠子一旦重組，這些賬目就和兒子沒關係了。”

  姚愛國想的很好，隻要和他沒關係，當然不用他把這個窟窿補上。那麽這些事情自然和自己不相幹。

  有了父親的這個電話，重組之後，這個廠裏還有他的一席之位。想要掙錢發財，依然還是穩穩當當。

  說不準，因為有了這一次的事情，別人知道自己背後後台硬，反而更不敢得罪他，辦起其他事情來更是得心應手。

  “老大，你這是死不悔改啊。我告訴你今天兩條路，一條你自己去派出所自首，把自己做的事情交代清楚，有自首情節，國家政策會從寬處置你。

  另外一條，那就是我一個電話打過去，讓他們直接把你抓回去。也算是你自首。你自己想吧，你要走哪一條路？這一次你再想蒙混過關，我告訴你，絕無可能。

  不相信你可以試一試，沒有你老子出麵，你看看誰會幫你抹平這件事。”

  姚愛國和李麗被老爺子這番話震驚的猶如五雷轟頂。

  他不敢相信這是那個疼愛了自己一輩子的父親嗎？

  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不由的錯愕的抬頭望著父親，看到父親花白的頭發，眼神裏的堅決。

  忽然之間有些說不出話，難道父親是當真的？

  “把您是當真的嗎？我是您的兒子，我要是被送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我都多大年紀了，你忍心讓我進監獄裏受這個苦？”

  “我今天不忍心讓你進去受這個苦，可是你忍心讓我和你娘就受這個苦。你這樣的不孝子，我維護的你越多，將來隻會縱的你越發的無法無天。

  既然是這樣，那還是早早的把你送進去的好，反正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一樣是這個結果。還不如早一點兒，你老子把你送進去，也算是大義滅親。”

  老爺子一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的這些天，還有老太太的事情，就狠的下心。

  就是因為以前太心軟了，總是覺得這是家裏的老大，現在想一想。

  如果他再不把孩子們管起來，恐怕以後他和老太太那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