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嗎？”

  薑子牙抬起頭，穿過光禿禿的枝杈，望向了天空，看著白雲流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腳。

  他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在旁邊，他看到一片枯黃的樹葉，緊緊的貼著樹根！

  “燕雀歸巢，落葉歸根！”

  薑子牙眼睛一亮。

  “我又何必糾結？”

  “小公子言說，又和封神何幹？”

  “命運到來之前，我隻要努力就好！”

  薑子牙想著，走了回去，卻沒有進自己的院落，而是找到一個下人，交代一番，扭頭就走。

  可這時，馬氏正好從屋中出來，他看到薑子牙離去的背影，就氣不打一處來，拍著大腿就罵開了：“薑子牙，你個廢物，你個沒用的東西，要是敢離開，就再也別回來了！”

  “你是認真的？”

  薑子牙頓住腳步，豁然回頭。

  “老娘什麽時候說過假話？”馬氏嘴裏噴出漫天的氣泡，“老娘本來是個黃花大閨女，附近方圓有名的美豔才女，想當年想要迎娶我的能排到十裏長街，在家衣食無憂，如今竟然瞎了眼將養了幾十年的處子身給了你這個廢物，還讓操持家務，給你洗衣做飯，本想有一個好生活，誰能想到，你就是一個蛀蟲，一個廢物，要是沒有宋大哥，你早就餓死街頭了！”

  “那就和離吧！”

  薑子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說道。

  “和離？你當老娘不願意？”馬氏老臉上的線條擰成了一根根鋒銳的刀子，“薑子牙，你要了老娘的身子，敗壞了老娘的名聲，要是和離，家中的財務，都是老娘的！”

  “統統給你！”

  薑子牙厭惡的說道。

  “好！”

  馬氏當場同意。

  嫁給薑子牙，本來是衝著宋異人家大業大而來的，做為兄弟的薑子牙，哪怕稍微有點能力，也能搏個富貴，還有當日的富貴小公子前來，讓她更看到了光輝的未來。

  哪知在宋異人的幫助下，卻一事無成，怎能長久？

  當初客氣的小公子，卻再也沒來。

  這讓她極度的失望。

  好在當初小公子送的賀禮還剩餘很多，要是帶回去，也能衣食無憂，遠比被薑子牙給糟蹋了強多了。

  近來，她看著自家的相公，越來越不順眼。

  三天後，在宋異人和鄉紳的主持下，薑子牙和馬氏和離。

  “唉！兄弟，都怪大哥，沒有挑個好人家！”

  宋異人歎氣道。

  “是我沒有這個福分！”薑子牙不以為意的笑道，“大哥，前幾日我遇到小公子，有事請我去相助，我恐怕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亞相府的小公子？”

  “嗯！”

  “那敢情好！”宋異人露出喜色，然後就懊惱道，“要是讓馬氏知道，恐怕也不會和離了！”

  “和離是最好的結局！”薑子牙一歎，“馬氏尖酸刻薄，少情寡恩，對我日日羞辱，夜夜打罵，這種日子，真的是夠了。大難臨頭各自飛，可還沒有大難呢，她就如逃難一般的離開，大哥，這等人，又豈能留在身邊？”

  “你所言也是！當初給你定這門親事，本來是衝著她黃花大閨女的身份去的，又想著，都這把年紀了，性子早就該溫柔了，哪知……！”宋異人說道這裏，不禁搖頭，又道，“兄弟，要去就去吧，小公子是非常人，在他身邊，定有一個好未來，你也能一展所長！”

  “嗯！”

  薑子牙點頭離去。

  莊園之外，殷昊看著薑子牙，滿臉笑容，他拱手行禮，然後鏗鏘說道：“這個世界，將因你而改變。萬千年之後，億兆之民，當念薑聖賢之名！”

  薑子牙身軀一震，就搖頭笑道：“你不用給我灌迷魂湯。你所想之事，要給我道出個所以然來，說出具體計劃，否則，老道我掐掐手指，也能讓你受苦個十天半月！”

  “今夜咱們促膝長談！”

  殷昊笑眯眯的說道。

  “好！”

  薑子牙欣然應道。

  既然來了，他就想知道眼前小公子肚子裏到底有多少幹貨。

  傍晚時分，晚飯時間到了。

  客廳中，薑子牙看著高高的餐桌和前所未見的凳子，不禁驚奇：“小昊，這種桌子，怎麽這般高大？”

  他的稱呼已經變了，這是殷昊要求的，再叫小公子，就太生分了。

  “你來試試，看看如何？”

  殷昊坐在了一邊。

  薑子牙稍微遲疑，就坐在了對麵。

  “如何？”

  殷昊笑問。

  “不錯，很不錯！”薑子牙稍微沉思，就明白了其中道道兒，“咱們平時用的餐桌，低矮及地，需要盤坐或跪坐才能用餐，對我們而言，關係不大，可對沒有修煉過的百姓，長此以往，會損及雙腿。眼前的桌凳，讓雙腿舒適，坐著舒服，吃起食物來也分外方便。看似小小的改變，卻蘊含著人道至理。小昊，了不起！”

  片刻後，小紅和小蓮端著餐盤走了過來，各自上麵，都有兩個小黑盆，還有一個勺子。

  “這是什麽食物？一個白嫩，一個金黃，前所未見，卻聞著香甜，讓人食欲大增！”

  薑子牙指著身前的食物，不解的詢問。

  “咱們平常吃的食物，大多直接烹煮而成，變化太少，食之乏味！我就想著，能不能變通變通，讓食物好吃？”殷昊說著，指向了自己身前瓷盆中的白嫩汁液，“大豆能煮著吃，那麽他的精華，也肯定可以吃，我就讓人，將豆子給磨爛，去其粗糙，取其精微，加熱之後，就成了此物！此物大豆所成，而為漿液，我就稱之為豆漿！薑爺爺，請！”

  “好一個變通！”薑子牙讚同這一道理，然後拿起木勺，喝了一口，就眼睛大亮，“醇香順滑，猶如瓊漿玉液！”

  他閉上眼睛，片刻後又道：“而且極易消化！所成如何？”

  “以這樣的粘稠程度，一斤豆子，可成五斤豆漿！”

  “大善！”

  薑子牙挑起了大拇指。

  他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殷昊笑了笑，指著另外一盆金黃之物道：“對於雞蛋，我們不是生吃，就是煮熟，我就將生雞蛋打碎，加水攪拌，烹煮之後，就成了這一物，我稱之為雞蛋羹！”

  “鮮嫩軟糯，好吃！”

  薑子牙讚歎一聲，就將兩種食物吃了個幹幹淨淨。

  “這兩種食物試驗成功之後，我就有了很多想法，比如將小麥也磨碎，取其精微，又會有什麽變化？還有豆漿，還能不能進一步變化等等！萬物皆有陰陽之理，變通之道，薑爺爺，你說，這是不是也是道？”

  “道在何方？我也迷茫！”

  “道可道，非常道，道孕生萬物，萬物又豈不是道？”殷昊說道“小如一草一木、一飯一食，大如星辰運轉，造化輪回，應該都是道。道在身邊，無處不在，一言一行，皆在道中！”

  “道可道，非常道，萬物皆是道？”

  薑子牙身子一震，眼中精光爆閃，一股可怕的威勢一閃而逝，不由激動道：“修道幾十載，不如聽聞小友一言之妙！”

  “這不過是小子妄言罷了！”殷昊連忙說道，“我所追求的不過是變通之道，往大了說，是為萬民，是為人道，往小了說，是為了口腹之欲，為了方便之法！”

  “每次聽你所言，我都有極大的觸動，真的難以相信，你不過六歲罷了！”

  薑子牙感歎連連。

  “薑爺爺，我不過是習慣了觀察尋常的東西，然後追求根底，這才得出一些感悟！”殷昊道，“還有很多東西，小子不明白，比如為什麽夏季炎熱，高山之巔還有冰雪，不是越高的地方距離太陽越近嗎？為什麽天上會下雨？雷電又是怎麽出現的？樹葉為何飄落地上而不是落向空中？我們呼吸的又是什麽？為什麽清早太陽看起來更大反而清冷，中午太陽小反而更熱等等！薑爺爺，你可知道？”

  “這個、這個……！”

  薑子牙想要解釋，可張了張口，卻發現這看似尋常的問題，他竟然一個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這一次，他看向殷昊的眼睛徹底變了。

  又過了一會兒，殷昊邀請對方來到了書房。

  “薑爺爺，你來看這是何物？”

  殷昊拿出了一本書籍，遞了過去。

  薑子牙接過之後，一頁頁的翻看，看到裏麵密密麻麻的文字，身軀狂震。

  “一本書，記錄的內容超越百冊竹簡；一本書，重量隻有竹簡的一小半；一本書，成價不足一卷竹簡的十分之一；雕刻竹簡，需要大學問者，然而成書，百姓就可為之！”殷昊眯起了眼睛，“薑爺爺，您說，這會帶來什麽變化？”

  “人道之火，熊熊燃燒，文明傳承，再無斷絕，人人如龍，有了希望！”

  薑子牙徹底的放下了心。

  “播下種子，才能成就希望！”殷昊抿了抿嘴角，就像一個小狐狸，終於露出了獠牙，“我準備將村子裏的孩子都召集一起，免費給他們書籍，然後讓您老將他們讀書識字，有個一年半載，就可以簡單的認字讀書。以後繼續擴招，發展壯大，逐漸的蔓延，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好！”

  薑子牙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