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沈展鵬。”

  “編號？”

  “62283.”

  “知道後果嗎？”

  拉上了窗簾，有些昏暗的房間裏，穿著白大褂的軍醫低著頭，打量著手中的資料。

  沈展鵬看著在掉灰的天花板，聽著引擎的轟鳴聲，想著是哪個“胖妞”又起飛了，“知道。”

  “現在條件有限，時間也來不及，我們做的是雙腿全截，一旦做了這個手術，你就再也沒辦法走路了。”

  “我的舞台在天上，要腿也沒什麽用。”

  軍醫翻著資料的手一僵，抬起頭，透過厚厚的眼鏡片，打量著麵前的這個中年男人，片刻後，從兜裏取出一盒煙：“抽煙嗎？”

  沈展鵬搖頭。

  軍醫再次問道，“有家屬嗎？”

  沈展鵬隻是看著天花板，想起了死在父親墳前的母親。

  軍醫沉默片刻，“我需要對你的心理進行評估。”

  沈展鵬嗯了一聲，收回了視線，看向坐在對麵的軍醫。

  他表情淡然，但那眼神，卻如同刀鋒一樣銳利。

  軍醫嘴角浮現笑意，“開玩笑的。”

  他拿出鋼印，按在了沈展鵬的申請書上。

  將這份申請書疊到旁邊那一摞資料上麵，又把煙推了過來，“別管那麽多軍紀，沒多少日子了。”

  要上前線。

  沈展鵬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抽出了一支香煙。

  軍醫摸出打火機，幫他點燃，又給自己點了一根，“聽說大災變以前的戰爭，飛行員都是寶貴資源，即便落入敵軍手中，也會得到妥善安置。”

  尼古丁的味道，刺激著沈展鵬的神經，他再次抬頭看著天花板，“時代不一樣了。”

  軍醫吐出一口煙，“是啊，時代不一樣了，能問個問題嗎？”

  “嗯。”

  “為什麽總是看著天花板？”

  “因為我想上天。”

  有飛機殷勤的轟鳴聲，震的窗戶嘩嘩作響。

  將手中的香煙抽完，軍醫推了推眼鏡，“這光榮彈，我給你搞個威力大的。”

  ……

  下方的妖獸快瘋了。

  人類血肉的味道，刺激著它們的神經。

  許多的妖獸，瘋狂的跳躍，想要在第一時間抓住這個從天而降的人。

  在它們的大腦中，根本就沒有謙虛這種想法。

  沈展鵬看著這些麵目可憎的妖獸，嘴角翹起，露出了森白的牙。

  再等一等，才能讓更多的妖獸過來。

  就在此時，天忽然陰了。

  沈展鵬抬頭，赫然發現，北方的天空，忽然飄來一片烏雲。

  這烏雲太過巨大，以至於遮擋了半個天空。

  一股陰冷的氣息，迅速逼近。

  沈展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冷。

  不止是身體上的冷。

  下方的妖獸，也感受到了這股陰冷，有些警惕起來。

  沈展鵬向手腕處咬去。

  皮肉撕開，尺動脈被咬斷，鮮血噴射而出。

  下方，警惕的妖獸們聞到了血腥味，瞬間瘋狂起來。

  無數的妖獸，朝著沈展鵬下方匯聚。

  有妖獸跳起來，踩在了其它妖獸的背上，如此一來，距離這個人類就更近了一些。

  其它妖獸，也有樣學樣，紛紛跳起。

  於是，妖獸們層層疊疊堆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

  源源不斷的妖獸，踩踏著同伴的身體，往上攀爬。

  這座由妖獸組成的肉山，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再多些，再多些。”

  沈展鵬口中呢喃。

  而此時，來自北方的那片巨大陰雲，也展露出了形狀。

  那是一隻鳥。

  一隻無比巨大的鳥。

  雙翼展開，占據半個蒼穹。

  沈展鵬腦海裏，浮現出古老的句子：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

  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沈展鵬口中呢喃，“那，便是大鵬鳥麽？”

  巨大的鵬鳥，由北而來，如同從古老神話世界中飛出，遮天蔽日。

  巨大的陰影覆蓋而下，山川、河流，都被籠罩其中。

  冷意更加濃烈了。

  那些冷意，不是來自那隻巨大鵬鳥，而是來自鵬鳥背上的東西。

  沈展鵬用左手揉了揉眼睛，看到那鵬鳥背上，被黑色霧氣籠罩。

  陽光傾灑，照在那巨大的黑色霧氣上。

  一座巨大的城的輪廓，顯露出來。

  那鵬鳥的背上，竟然是一座城！

  一座充滿陰冷、蒼古氣息氣息的雄城！

  巨大而恐怖的存在降臨。

  此方空域，三階返祖者和妖王們，齊齊轉頭，看向那巨鳥背上的雄城，以至於都忘記了戰鬥。

  下方，數以百萬記的妖獸，也感受到了危險的臨近，紛紛抬頭看去。

  有妖獸，咬住了他的腳。

  隻是，用特殊合金打造的雙腳，自然不會有疼痛的感覺。

  沈展鵬低頭，這才發現，下方堆積了不下三萬隻妖獸。

  沈展鵬抬頭，看向蒼穹。

  一半是蔚藍色天空，一半是灰色的巨大鵬鳥。

  沈展鵬展開雙手，像是要飛起，又像是要擁抱什麽。

  有大如卡車的猛獸，高高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將沈展鵬吞入腹中。

  世界一片黑暗。

  我卻於黑暗中尋求光明。

  意識的最後一刻，沈展鵬按下了手中的開關。

  特種合金打造的雙腿邊緣，一道道符文亮起。

  蘊含在符文之中的火行之力，陡然釋放，爆炸由此產生。

  爆炸的強大壓力向內傳遞，將兩條腿擠壓在一起，高溫讓合金融化，於是，藏在兩條腿中的鈾塊碰撞在一起。

  瞬間超過臨界體積。

  在無數中子轟擊下，裂變反應發生了。

  那隻妖獸腹部，變成了白色，整個身體，都變得透明起來。

  恐怖的能量被釋放。

  繼承自大災變時代之前的產物，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

  妖獸的身體瞬間氣化。

  巨大的火球膨脹，向四麵八方蔓延。

  所過之處，一階凶獸，二階妖獸，三階妖王，全都被氣化。

  一朵蘑菇雲出現在妖族軍隊的聚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