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掙紮著，不肯回答。

  顯然她覺得，即使是事到如今，李錚那裏應該也是不會殺了她的，她家裏，給大周皇室提供了那麽多的幫助。

  若是殺了她，那些老臣們，勢必會寒心。

  “不用掙紮了。”駱晴看著賢妃還在掙紮，也猜到了她此刻的心中所想，便也沒再猶豫，將剛剛李錚寫好，還沒宣讀的聖旨拿了出來。

  聖旨就擺在賢妃的麵前，她隻能看得到，卻不能觸碰的地方。

  果然，駱晴就瞧見，賢妃看見聖旨的一瞬間，就又崩潰了，她掙紮了許久，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半晌，賢妃看向駱晴，才問道：“是你哄騙皇上寫的，是不是？”

  駱晴搖了搖頭，將自己今日去見李錚，但是李錚卻已然將這一封聖旨給寫好了的事實告訴給賢妃知道。

  並且，駱晴還繼續道：“不用我開口，皇上就已經寫了。你覺得，你家勢力大，皇上不能對你如何。”

  “可是你可曾想過，但凡是帝王，就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臥榻之側，還有他人酣睡？”

  這話一出，賢妃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慘白慘白的了。

  她意識到了什麽，意識到，她其實從未了解過李錚，李錚那一張溫和的外表之下，其實，還有著旁人不可觸犯的威嚴。

  這是屬於帝王的威嚴，她先前都忽視了。

  可是，忽視這帝王的威嚴，卻是一件十分致命的事情。

  賢妃跌在了一邊，再也不掙紮了，喃喃道：“為什麽？我哪點比麗妃差？我出身好，會管事，琴棋書畫樣樣俱全…”

  “為什麽，她喜歡麗妃？麗妃就比我好看了那麽一點點…”

  “還有你，平陽王妃。人人都說，是你們夫婦幫助皇上登上皇位，是你們夫婦，一直殫精竭慮在匡扶我們大周江山。”

  “可是，大周江山這麽大，豈是你們兩個人就能匡扶的？這，將我們這些伴隨著大周江山走過這麽多年風風雨雨的臣子，難不成就沒有功勞了嗎？”

  “不是的。”

  駱晴搖了搖頭，道：“其實，他會選你們進宮，已經是承認你們的功勞了。當初他登基的時候，清理了多少先帝在世的時候，隻拿俸祿不做事的朝臣。”

  “他將你們留著，已經是證明，你們是大周的能臣了。可惜的是，你貪心不足，總想要得到更多。”

  “你以為，你傷了我祖母又能怎麽樣？到頭來東窗事發，不還是拖累你的家族嗎？”

  “…”

  賢妃沒說話了，她其實覺得，她隻是一時衝動。

  可是一時衝動又如何呢？

  做錯的事情，終究已經是做錯了，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當天，駱晴很快離開了這裏，因為這次圍獵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太後也受驚不小，惴惴不安的，李錚也沒了繼續狩獵的心思。

  便就宣旨下去，說是他不參與狩獵了，眾人若是此番仍然想要狩獵的，可以繼續。

  隻是過幾日，等到駱老夫人和太後身子好一些了，就要班師回朝。

  駱晴這邊。

  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是和駱老夫人在一起的，駱老夫人聽了，也稍稍顯得有些感慨。

  “李錚這孩子，是個好孩子。”

  駱老夫人說完，像是又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似的，忙補充道：“說錯了，現在是皇上了。我這記性呀，真是。”

  “沒事的，就咱們幾個人，說錯了也沒關係。以後在人前，祖母記得禮儀就是了。”駱晴叮囑完，當天因為天色已經不早，駱晴也就先回去休息了。

  駱老夫人的身子其實沒什麽大礙，她雖然是受到了驚嚇，不過後來有駱晴的藥，和駱晴的陪伴，倒是很快也就沒事了。

  至於太後那裏，心裏不安，也三天兩頭地往駱老夫人這邊跑。

  一副一定要親眼看著駱老夫人沒事，才能放下心來的樣子。

  約莫兩三日後，駱老夫人拉著駱晴一塊兒，親自過去給李錚請安，同時表示，其實不需要為她留在圍場。

  繼續狩獵，或是回京，都沒關係的。

  當時，李錚瞧見駱老夫人，確定了駱老夫人的確沒有大礙以後，一顆心才踏實了下來。

  李錚命人端來了茶水，然後對駱老夫人道：“孝道，是自古的傳統。朕將駱神醫當成姐姐一樣，自然和敬重母後一般，敬重老夫人。”

  李錚親自奉茶給了駱老夫人，又道：“老夫人，您放心，這件事，朕已經嚴肅處理了。以後，斷然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要說從前…

  在朝臣們眼裏看著，李錚不過是個小娃娃。

  事事都是靠著李曄，可如今賢妃的事情一出，李錚的一係列雷霆手段出來以後，朝臣們才驚覺，原來李錚也是有手腕的。

  自然…

  這次的事情過去以後，這些朝臣們，斷然是不敢再輕視李錚的了。

  當天，駱老夫人倒是先離開了。

  駱晴留了下來，和李錚說了一些自己後續的計劃。

  便是，先要去找王氏家族留下來的寶藏，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金銀珠寶那些她倒是都不需要。

  到時候拿回來，給李錚充當國庫也就是了。

  剩下的，便是重振翡翠山莊，招攬一批學徒回來學醫。

  駱晴也隻會教習他們一些防身的武術，讓李錚不必擔心，翡翠山莊的人，永遠都不會威脅到皇室的地位。

  至於駱晴和李曄他們倆嘛…

  他們想著，歸隱田園，在翡翠山莊的後山，修一座宅子，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

  若是李錚需要，他倆可以出山，不過打仗什麽的，能免則免。

  當然若是修園子，駱晴倒是樂意幫忙出一份力。

  李錚聽完了駱晴的理想以後，眼裏也露出了幾分向往，便道：“修園子的確不錯。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朝廷百廢待興，一切才剛剛起步，百姓們的日子才好過了一些，朕還不想勞民傷財。沒事兒，駱神醫，你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別的，等你們回來了，得空了，再慢慢從長計議再不遲。”

  李錚說著，又想起什麽似的，忽然轉頭，拿了一封奏折過來，遞給了駱晴，道：“駱神醫，你看看。”

  駱晴猶豫一下，惦記著她幹政是不是不太好的這事兒，不過眼看著李錚一副認真的樣子，也就還是接了過來。

  奏折裏的內容，倒是稍稍讓駱晴有些意外。

  這奏折，是北地寄過來的奏折，是當時，駱晴和李曄在北地對抗赫赫的時候，認識的那位小弟，沈釗寄過來的。

  大抵意思是說，現在北地安穩，他采取的政策是，春日裏的時候，讓士兵們耕種，夏日裏操練，秋日裏便秋收。

  冬日裏嘛，則是繼續操練。

  這樣一番下來，士兵們種地能強身健體，操練又能彰顯我大周的君威，同時又省了一批朝廷的糧食。

  順便說，現在北地的這些士兵，已經操練得很好了。

  李錚這兒若是京城需要培養一支自己的兵力的話，他可以派人回來，幫著皇上練兵，而這個人，還是駱晴的老熟人。

  李錚這裏，一定能放心。

  駱晴看到最後，看到信中提到的熟悉的名字的時候，忍不住就是莞爾一笑。

  沈釗想要提拔的人，竟是王霸天。

  不過，沈釗似乎說，王霸天現在又覺得，自己的這個名字不好，太囂張了，回京的話，他還是想要低調一些。

  故此，希望皇上，能夠給他重新賜一個名字。

  李錚見駱晴將奏折讀完了，便問駱晴道：“朕知道，這個王霸天，從前是跟著駱神醫你的，他還挺有意思的。”

  提起王霸天，駱晴忍不住扶額，便道：“他以前，叫王守成。家裏希望他能守成就好，可惜他什麽事情都沒做好。”

  “後來落草為寇，為了統領匪寇，改名王霸天。奈何打劫的時候，於心不忍，還是沒幹下去，之後跟我混了一段時間。”

  “不曾想，大器晚成，如今倒是出息了。這人皮糙肉厚，回京以後，皇上您也別客氣，好生磋磨著就是了。至於賜名嘛，您看著辦就好。”

  李錚頷首答應，從一旁拿起毛筆，便在奏折上進行了批複，顯然是同意了沈釗的奏請。

  同時…

  他也給王霸天，改名王盡忠。

  盼望他以後，能夠盡忠職守，為大周效力。

  “這名字不錯。”駱晴念叨了一下，雖然覺得，王盡忠這名字和他那張肥碩的臉稍稍有些不大適配。

  可這畢竟是皇上賜名，也算是天大的榮耀了。

  他爹娘九泉之下，應該也是能夠安慰的了。

  狩獵到底是沒再繼續進行的了，當天駱晴回去以後，李錚就又下旨，說是一日後，就班師回朝。

  這時候，也差不多是深秋了。

  駱晴看著庭院裏金燦燦的落葉，還覺得有些舍不得呢。

  原本是想著來圍場放鬆放鬆的，不曾想又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這次回去以後，又要馬不停蹄，去尋找王氏一族的寶藏了。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回京後，李錚那兒說，王盡忠要回京來了，問駱晴要不要見見。

  那時候駱晴已經在翡翠山莊忙得腳不沾地了呢，當然是沒空搭理王盡忠的，敷衍過去以後，就去見了鬼穀的幾位長老。

  鬼穀的幾位長老已經知道了此番在圍場發生的事情了，頗有些埋怨。

  覺得，若是他們在的話，情形或許會好很多。

  但…

  駱晴看著鬼穀的幾位長老一副整理醫書餓瘦了的樣子，大概也能夠猜到，他們心裏真實的想法。

  隻是…

  當天，議事完了以後，駱晴本想著回去休息的。

  誰曾想，山莊那邊守門的人忽然過來說，有人正往山上來呢。

  那人生得魁梧，一邊上山還一邊喊著“駱神醫”“駱神醫”什麽的，可惜他不懂奇門遁甲，已經原地打轉了三個時辰了。

  門人看不下去，覺得此人意誌堅定，也不像是個壞人，這才上山來，想要問問駱晴，怎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