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晴聽完了無月的描述，心裏已經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我知道了。”駱晴臉色沉了沉，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關於國公府裏發生的事情，也不必再調查了。”

  不用查，駱晴基本上也已經能夠推斷得出，張太妃說的才是真的。

  根據無月問到的那個老奶奶的情況，駱晴就能知道，那榮樂公主，怕是不偏不倚，正好等在平陽王府外的。

  旁人靠近，她都一點兒聲音沒發出來，顯然並不想吸引這些人的注意力。

  而當駱晴他們回來的時候，卻聽見了哭聲，可見榮樂公主乃是故意的，而且…其實從國公府回公主府，也並不會經過平陽王府。

  駱晴先前沒懷疑，無疑也是因為那個時候榮樂公主看上去的確可憐，說自己經曆時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動容。

  倒像是，太過於難受，而漫無目的恰巧走到那兒似的。

  坐在書桌前，駱晴托著腮，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就連屋外李曄什麽時候回來了，她都沒發現。李錚今年才十五，他啟蒙晚，會的東西不多，如今朝政上的事情，大多也都是李曄和六部的朝臣們在幫忙處理的。

  李曄平日裏忙，今兒回來得倒是稍稍要早那麽一點點。

  “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不早了，該休息了。”李曄走了過來，就輕輕地拍了拍駱晴的肩膀，語氣無限的溫柔。

  此時，屋外又開始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了。

  駱晴抬頭看了一眼李曄，她的確也有些累了，便問道：“過幾日便是寒露了，我聽說皇上打算設宴？似乎是因為，皇後的人選已經快要敲定了嗎？”

  “嗯。”李曄頷首，回答道：“不僅僅是皇後，二妃的人選基本上也已經定下來了。這次宴會，主要也是為了跟這些臣子們，打好關係。”

  李錚剛剛登基不久，這些事情，倒是無可厚非。

  “嗯。”駱晴點頭，打了個哈欠，就先歇下了。

  關於榮樂公主的事情，駱晴其實也沒想好要怎麽處理。

  她的不容易，所有人也都是知道的，如今裝可憐，似乎也沒有要去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駱晴驟然之間出手，怕是也會讓人覺得她太過於無情。

  左右現在駱晴已經知道榮樂公主是個表裏不一的人，就暫且先盯著看著，後麵再說好了。

  三日後，便是宮宴。

  桃子一大早就過來幫著駱晴梳洗打扮，挑了一套看著就高貴典雅的頭飾，戴在了駱晴的頭上。

  那珠釵是流蘇的，讓駱晴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感性的美。

  就是往日裏駱晴散漫慣了，這珠釵戴在頭上，倒是覺得有些重，走路的時候要是不小心，還得打在臉上。

  “好看是好看，就是麻煩了點兒…”駱晴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忽然也有些感慨，美麗果然也是不容易的。

  一路進宮，駱晴在馬車上，那都是正襟危坐的，李曄坐在駱晴身側的時候，李曄的視線，時不時就會忘駱晴的身上轉移。

  終於，駱晴是忍不住了，扭頭嗔怪了李曄一聲以後，就問道：“你看我做什麽？”

  李曄倒是嫣然一笑，將駱晴往自己的懷裏拉了拉以後，說道：“覺得你好看，多看兩眼，不行麽？”

  “…”駱晴沉默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紫宸殿裏，一切倒是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駱晴過去以後，和李曄坐下，很快便就有大臣們命婦們什麽的，圍了過來。

  鄭大都督很快也入席了，駱晴沒瞧見鄭夫人來，便對著鄭大都督招了招手，問道：“鄭夫人怎麽沒來？”

  “人太多，太嘈雜。這宴會持續的時間也長，我怕她身子不適，所以讓她在屋子裏頭休息，別過來了。”

  鄭大都督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也不在意自己這麽做，是不是會得罪人，在他心裏，還是自己的夫人最重要的。

  駱晴不可置否，剛想要說話呢，外頭榮樂公主也進來了。

  榮樂公主一進來，視線就在宴會廳的各處搜尋，最後停留在了駱晴的身上，然後朝著駱晴走了過來。

  “瞧見你就好了。”榮樂公主立即露出一個微笑來，看向殿內伺候的太監，就問道：“我能不能坐在王妃身邊？”

  那小太監稍稍有些疑慮。

  這座次是早就安排好了，忽然調位置，怕是不太好。

  榮樂公主像是看出這小太監心思似的，不等他說出拒絕的話來，就挽著駱晴的手，親昵道：“我與王妃是朋友，當然是能坐在一起的。”

  如此一來，那小太監一時之間還真的不好說什麽了，隻能任由著榮樂公主，坐在駱晴的身邊。

  宴會很快開始了，李錚到場以後，所有人也都回到了他們各自的位置上，接下來的，便是宴會上經常會有的那些歌舞。

  駱晴一向不喜歡這些，不過今日好歹也是個大場麵，她也就坐著，默默吃著麵前的膳食，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表演。

  很快，一曲舞畢後，上殿的是一群穿著異域服飾的舞女。

  即使是寒露這樣的節氣，她們穿得也很少，露出了肚臍。

  這樣的新奇打扮，當即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好些看歌舞看絮味了的男子們紛紛抬頭，顯得饒有興致。

  歌舞很快開始，駱晴這才一眼認出，乃是胡旋舞。

  胡旋舞，是從西域流傳而來，從前在赫赫，也有不少的姑娘會跳這樣的舞蹈，舞步優美，和傳統的中原舞蹈有著很大的差異。

  在眾人看慣了傳統舞蹈以後，倒是的確能讓人精神一振。

  這一支舞結束以後，在場好些人都頗有些意猶未盡。

  駱晴也覺得，這一支舞安排得的確是有些別出心裁。

  “這支舞蹈，乃是我安排的。”榮樂公主在舞女們向著眾人行禮，殿內剛剛安靜下來的時候，就站出來說道：“從前，在赫赫曾經流行過一段時間。”

  “今日宴會，想著若總是往日裏的那些歌舞，倒是不免有些乏味。大家，喜歡我的安排就好。”

  眾人大概是沒想到這一支舞蹈竟然是榮樂公主安排的，也顯得有些驚訝。

  不過聽著榮樂公主謙虛，而這支舞的確不錯，在場眾人紛紛表示，他們很喜歡，同時也感激榮樂公主。

  榮樂公主聽了讚美，看向李錚，道：“這些舞女，說起來與希貴人一樣，也都是出自赫赫的呢。如今赫赫依然投降，好些赫赫的姑娘們，也來到了大周，希望獲得更好的生活。”

  “皇上，不如…挑選一位，留在自己的身邊伺候吧？”

  這話一出，原本安靜看戲的駱晴不免挑眉。

  榮樂公主這是，準備往李錚的身邊安插她自己的人啊。

  這些個舞女出身異域，鼻梁高挺，她們的美，和中原這邊姑娘的美，是不一樣的，且身材婀娜多姿，在場的大多數男子，都是喜歡的。

  至於李錚…

  他一直麵不改色，聽了榮樂公主的提議以後，語氣更是冷硬，拒絕道：“不必了。朕身邊已有希貴人，不必再添來自赫赫的人了。”

  “倒是諸位愛卿若是喜歡，今日宴會之後，可以問問公主，是否能夠抱得美人歸了。”

  “是，皇上。”榮樂公主被拒絕，倒是絲毫不惱，而是看向諸位大臣們，笑了笑，表示李錚說的，她也是讚同的。

  他們若是喜歡這些舞女，當然能討要回去。

  駱晴一直靜靜地看著，上首的李錚被送女人，倒是也不生氣，在出來這件事的時候，也是進退有度的。

  他雖然拒絕，可大臣們喜歡，也沒攔著大臣們要人。

  李錚，的確是成長了不少的。

  宴會接下來，就沒再發生什麽事情了，一切倒是十分平靜，駱晴也隻是默默地坐在那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天色晚了以後，宴會就散了。

  眾人要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回去，駱晴和李曄自然也沒多留，跟李錚行禮完了以後，就準備離開。

  “王爺，駱神醫，等等。”李錚卻忽然叫住了駱晴和李曄。

  李錚對駱晴和李曄，還是和從前一樣，那麽客氣的。

  駱晴和李曄回頭，便問道：“皇上還有什麽事嗎？”

  李錚那兒，倒像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問道：“榮樂公主與你們關係很好嗎？那些舞女，是她安排的，還是…”

  駱晴一怔，這才知道，是李錚想多了。

  “不是我們安排的，是榮樂公主自己的主意。”駱晴解釋道：“我與她，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緣分罷了。”

  “往後，榮樂公主若是有什麽請求，你該怎麽處理還是怎麽處理就好了。至於我們，不會在你身邊安排我們的人的，你放心就好。”

  “有什麽建議，也會直接跟你說，我們和從前還是一樣的。”

  李錚聽了，稍稍心安。

  他就怕是駱晴和李曄那兒，怕他成了皇帝，和以前不一樣了，借著別人的手，想要看看他的動靜。

  果然，是他想多了呢，他們還是和從前一樣就好了。

  “我知道的。”李錚又道：“近日，入秋以後母後身子不是很好。駱神醫，你得空的時候，能不能過來看看？”

  “我母後也說有日子沒見到你了，有些想你呢。”

  “好。”駱晴點頭答應，指著屋內擺著的香爐就道：“秋日裏，不宜焚香太濃。這香料雖然好，但是也不要過分依賴了。”

  “平日裏你要是覺得累，就多休息，凡事勉強不來，勞逸結合才是最重要的。”

  “嗯。”李錚答應了以後，又讓小張公公送了駱晴和李曄出去，誰曾想…

  才剛剛到紫宸殿地門口呢，駱晴就瞧見，樓梯上站著的榮樂公主，以及張太妃，她們正在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