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娃之所以對李曄怨念這麽深，其實還是因為她爹爹曾經是一位跟著李曄在戰場上打仗的士兵，似乎還有一點點的官職在頭上。

  當然在那之前，這位父親，實際上是一位山匪。

  當年先帝在位的時候，大周民不聊生，各地總有人覺得日子過不下去的，然後落草為寇做了山匪。

  她爹爹，也是其中之一，隻是奈何運氣不好，剛好恰逢李曄出征赫赫。

  李曄本身就是個喜歡為百姓做事的人，聽說最近這裏的山裏有了山匪，立即就帶人進來剿匪。

  後來知道原來這些人不過都是些普通的百姓，日子過不下去了才落草為寇，實際上也還沒幹過害人的事情。

  李曄其實也知道，這種事情近來常見，便問了他們，願不願意跟著自己戴罪立功，上戰場保家衛國。

  這些人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可一聽說上戰場有飯吃還能掙銀子，也就答應了。

  後來戰事順利，這位山匪頭頭也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眼看著就能打贏了赫赫，回家見自己的老婆孩子，卻出事情了。

  李曄中蠱了，而那一場仗格外慘烈。

  原本他都寫了書信，說平陽王賞識自己，他以後說不定能當個小官兒，但是卻在那一場仗以後，戰死沙場了。

  當時隨著他一起出來的弟兄不少，李曄那時候自己出了事情都自顧不暇，自然也管不了他們如何了。

  朝廷發放了撫恤金以後，後麵的日子如何，李曄其實也不清楚。

  隻是現在，根據這個小女娃娃所說，朝廷的那些撫恤金，根本就沒有發到他們的手上，而是被貪官汙吏給私吞了。

  原先那些上過戰場的人，都記得李曄的教誨，想要當好人。

  可後來因為李曄不在，接管威虎關的將領看不起他們這些匪寇出身的人，找了個由頭，就將他們驅逐出軍隊了。

  丟了鐵飯碗，隻能想法子找活兒做，奈何日子實在是太難熬，後來又碰上疫病，這才沒辦法，落草為寇的。

  “...”駱晴跟在邊上聽完了這個故事，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這些人，其實也是沒錯的，奈何變故實在是太多，這才落得了今日這樣的局麵。

  故事講完了以後，小女娃娃哭著撲在了駱晴的懷裏，就道：“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恨平陽王，我就是希望我爹爹回來。”

  “希望我們大家夥兒，能過上好日子！”

  其餘的那些山匪們，也跟著道：“她是我們大當家的女兒，我們大當家，就這麽一個女兒，所以也是我們的小公主。”

  說著說著…有人忽然之間倒是就留意到了李曄了，一怔以後就道：“這…這，平陽王？王爺，你…”

  顯然，李曄是被認出來了。

  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還是當年的那些人。

  “是我。”李曄倒是絲毫不懼，站了起來，正色道：“當年是我不好，沒有來得及顧全你們。如今又要打仗了，你們，可願意像當年一樣，跟我回去？”

  這些人，一下子就顯得有些猶豫。

  其中一人，便苦笑道：“我們也想回去，想建功立業。可那威虎關的沈釗將軍，根本就看不起我們。”

  “說我們匪寇出身，根本就不配在他的底下當兵。王爺，你說我們又能如何呢？”

  “你放心。”李曄卻字字鏗鏘道：“有我在，他不敢說什麽。”

  所有的人都看著李曄，看著李曄如此自信的言語和堅毅的臉龐，忽然之間心裏也開始動搖了起來。

  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再相信一次李曄呢？

  現在這樣的生活，的確不是他們想過的呢。

  終於，就有了第一個站出來的人，說道：“好，我去！”

  緊隨其後，便是第二個，第三個，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都站了出來，表示他們還是願意熱血一回，上戰場的。

  最後，就隻剩下了那個小女娃娃。

  “那你呢？去嗎？”駱晴還抱著她呢，柔聲安慰道：“你想去看看，你爹希望建功立業的那片土地嗎？”

  “我…”小女娃娃一雙真摯的眼睛看著駱晴，試探性地問道：“我也可以去嗎？”

  “可以。”駱晴回答道：“你跟著我就是了，我會醫術，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教你。你可以幫忙照顧傷員，發揮你的作用。”

  “好，那我也去！”

  小女娃娃頓時眼睛一亮，就答應了下來。

  這兒山匪的事情解決完了以後，一行人自然是繼續出發，往威虎關去的，臨行時，駱晴叫住了王霸天。

  “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駱晴突如其來的嚴肅，讓王霸天一下子就心頭一凜，便問道：“什麽事兒？”

  “你是不是，也被那個叫做沈釗的排擠了？分明戰事將近，卻跑來這兒剿匪？我聽說這裏的匪寇可是到處流竄，不好找的。”

  駱晴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表情，王霸天果然一抖眉毛，嘴角一抽，無奈就道：“果然，還是被你給看出來了。”

  王霸天也是山匪的出身，從來就沒幹過什麽正經事。

  根據那小女娃娃所說，這沈釗應該也看不上王霸天才對，這才將“剿匪”這麽“困難”的事情，交給王霸天來做。

  做成了，功勞自然是沈釗的，因為他慧眼如炬，挑了合適的人去剿匪。

  若是失敗了，那麽倒黴的人自然是王霸天自己，因為王霸天能力不濟，所以才沒將這件事給辦好。

  “這有什麽難猜的。”駱晴卻是淡然一笑，又道：“關於那個沈釗的事情，你了解多少，都跟我說說吧。”

  “嗯。”王霸天點了點頭，就將他知道的，都說了。

  這沈家，原先也是保衛大周邊境的世家，世代都是將軍，從前沈釗的爹爹，也是跟過李曄的。

  當然，在當年那一戰當中，沈釗的爹爹也丟了性命，後來沈家的沈家軍，自然也就落到了沈釗的手裏，並且由他，來掌管威虎關的大小事宜。

  前些年赫赫安定，沈釗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建樹，但是因為沈家在威虎關當地的威望，他這個將軍當得還是風生水起的。

  因為沒怎麽做事，自然也沒犯錯，故此李錚登基以後，即使是威虎關這邊有了將領，卻也沒法子做什麽處置。

  王霸天卻知道，沈釗這個人，才能或許有幾分，但為人實在是太過乖張，且任人唯親，還不聽他人的勸諫，脾氣也不太好。

  唔，唯一的弱點就是，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

  先前也不知道聽誰說，有人將沈將軍的女兒給欺負了，沈將軍第二天直接就帶著人，險些將那人的家都給抄了。

  一路上說著關於威虎關的事情，駱晴他們一行人倒是很快就到了鎮上。

  鎮上，桃子早就等著駱晴他們回來呢，晚飯也準備好了，聽說駱晴剿匪成功回來了，忙在客棧的門口等著。

  “王妃——”

  桃子見駱晴騎馬過來，忙不迭就跑了過去。

  隻是這一下，駱晴身後的王霸天身子一抖，險些直接就從馬背上給直接摔下去了。

  “你…”桃子顯然也留意到了駱晴身側的王霸天了，很是驚訝，又問道：“你怎麽在這裏？不會，不會你就是那…”

  “我不是。”

  王霸天翻身下馬，神色複雜地看了桃子一眼，像是有話要說，可終究還是沒說，轉頭隻對駱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

  “明日一早，我們要提前出發。我們出來前跟沈將軍約好了時間，要是回去晚了，他也會責罰我們的。”

  “嗯，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駱晴答應著，下了馬又拉著桃子，將今日他們進山以後發生的事情，給解釋了一遍。

  桃子聽完以後，稍稍沉默，看上去心情有些複雜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王霸天這個人呀，其實就是這樣的。有什麽事情說開了就好了，他不會一直記掛著的。”駱晴雖然不知道桃子和王霸天之間到底怎麽回事。

  但其實王霸天為人爽朗，心底裏真正記著的，也就隻是從前自己一事無成，現在希望能建功立業而已。

  要真有什麽誤會，攤開說也就是了。

  “嗯…嗯。”桃子雖然答應著，但還是有些猶豫，忽而又想起了什麽，忙拉了駱晴的手道：“晚飯準備好了，王妃快去吃吧！”

  當晚，眾人在客棧休息一晚以後，翌日清晨天剛亮，就又出發了。

  馬廄那兒，駱晴去牽馬的時候，就瞧見昨日王霸天拴馬的地方，果然已經空空如也了，看來他的確是已經走了。

  從這邊的鎮上再趕路去威虎關，距離已經不遠了，約莫兩日後，就已經到了威虎關的腳下。

  威虎關，是守衛大周邊境的最後一道防線，這裏易守難攻，能夠憑借著天然的地理優勢來抗擊赫赫的那些人。

  除此以外，這裏黃沙漫天，每逢春日和秋日都是容易起風沙的，且早晚溫差很大，冬日裏也格外嚴寒，條件十分艱苦。

  不過，坐在馬背上的駱晴看著威武雄壯的“威虎關”三個大字的時候，心底裏還是不免稍稍覺得有些澎湃。

  隻要是守衛一方的將士，應該在看到這樣恢弘的字跡時，都會不免振奮的。

  剛這麽想著呢，威虎關的城樓上，一個哨兵的腦袋就探了出來，看著底下烏泱泱的一群人，便問道：“來人，可是平陽王？”

  “是我。”李曄在底下回答著，便就拿出自己的腰牌來。

  上首的人瞧見以後，便吩咐人去開城門。

  很快，為首一個尖嘴猴腮的將軍騎著馬，大搖大擺地就出來了，瞧見李曄的一刹那，便道：“喲嗬，果然是平陽王。”

  複而，又掃了一眼駱晴，陰陽怪氣道：“這出來打仗，還帶著王妃，倒是少見。嘖。”

  喲嗬。

  駱晴聽著這兩個字，嘴角卻是一揚。

  這人，挺囂張啊，一來就陰陽怪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