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晴這麽一席話說完以後，張家的家主終於是憋不住了，鼓起勇氣就問道：“你們…你們到底想要如何？”

  “不如何。”

  駱晴挺直了背脊，便道：“如今朝廷是個什麽樣的情況，我想張家主你應該也知道。這個時候還想捂著家底發財，你覺得可能嗎？”

  說到這裏，駱晴指了指那些白骨，就又繼續道：“你說，今日我們這兒挖出來的這些白骨，能夠給張家，判一個什麽樣的罪呢？”

  “...”

  張家家主頓時瑟瑟發抖了起來，咽了口唾沫以後，咬唇正色道：“我知道了。”

  當天晚上。

  一箱一箱的銀兩送到駱晴麵前的時候，他們所居住的那一間小院子的東西兩間廂房，都幾乎要堆不下了。

  “這都快抵得上朝廷一年國庫的稅收了吧？”

  駱晴看得吃驚不已。

  今晚的月色極好，這些金子銀子在月色的照映之下，還反射出點點的光來呢，看得人心潮澎湃，墨瀾那兒似乎都恨不得上去親一口了。

  “這還隻是一部分。”

  李曄很快從外頭回來，將張家呈送過來的冊子遞給駱晴一看，即使是駱晴這麽好的定力，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裏，光是金銀。

  而張家決定上繳的，還有不少這些年珍藏的字畫，以及珠寶首飾等等，至於糧食，也有不少。

  正所謂富可敵國，這個詞語用在張家身上，駱晴覺得一點兒都不過分。

  看著滿屋子的東西，駱晴卻還是不免犯嘀咕了起來，轉頭就問李曄道：“隻是東西這麽多，我們要怎麽弄回去呢？”

  “會不會太招搖了一些？”

  “無妨。”李曄便道：“來之前，我已經通知了鄭大都督，錦林衛那邊也會派人一路護送這些東西回去的。”

  “我們如今要做的，則是將張家的消息放出去。好讓洛陽的其它富商知道，和朝廷作對，是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張家已經算是後台很硬的了，有巡撫撐腰。

  可是這一次駱晴和李曄一出馬，一下子翻出那位巡撫貪贓枉法的不少事情，當即就抄家流放了。

  搜刮出來的那些銀子，也盡數充了國庫。

  張家嘛，幾乎也將所有的家底都上繳了，留下了一點點，作為剩餘幾十口人的嚼用，勉強能夠生存。

  從前揮金如土的日子，自然是無法再繼續下去的了。

  至於將張家的事情散布出去，一則是希望那些大家族們都能夠自覺，別等到駱晴和李曄出手才知道後悔。

  二則嘛，若是打擊得太過，其實也並非好事，有了張家，殺雞儆猴也已經夠了。

  洛陽城的街道上，駱晴和李曄都戴著帷帽，攜手走著。

  “我們去買花膏好不好？”駱晴還惦記著那時候聽來的香香的花膏呢，眼下張家的那些花膏，自然是不能買的。

  不過，買買別家的，也好。

  賣花膏的店裏，駱晴一進去，掌櫃的正無聊得打瞌睡呢，見終於有客人進來了，忙不迭就過來迎。

  張家牡丹花田下埋骨的事情宣揚開了以後，如今洛陽的姑娘們一個個都怕極了，哪兒還有人敢來買花膏呢？

  “客官喜歡什麽？如今咱們家的花膏買一送一，各種味道的都有。還可以試呢！”

  掌櫃的十分殷勤，拿著各種各樣的花膏，就在駱晴的麵前介紹著，說得天花亂墜的，駱晴也快看得眼花了。

  “一樣都來兩份吧，送的那兩份另外包好，我回去要送人的。”駱晴說著，又挽著李曄的胳膊，喃喃道：“相公，我沒帶銀子。”

  李曄無奈笑笑，從腰間將荷包摘了下來以後，就遞給駱晴道：“那你喜歡什麽，就去買什麽吧。”

  “真好，謝謝相公。”

  駱晴撒著嬌，笑吟吟地就拉著李曄去逛街了。

  一條街從街頭到街尾，但凡是駱晴感興趣的鋪子，即使是隻有丁點兒大，駱晴也能夠仔仔細細地瞧一遍。

  洛陽當地有特色的東西還不少，駱晴挑著駱老夫人可能喜歡的買了一些，看著天色逐漸暗淡了以後，這才回去了。

  院子裏，鄭大都督已經到了，正在招呼著錦林衛的人，將東西一樣一樣抬上馬車，準備運送回京城呢。

  沉甸甸的金子銀子被抬著，錦林衛的人卻也感覺不到累似的，他們其實也挺高興的。

  赫赫人如今耀武揚威，可不就是欺負如今他們大周國庫空虛麽？如今有了銀子，看這些赫赫人還能怎麽樣！

  “你們這次收獲頗豐，皇上那兒知道以後很高興。而且我還聽說，赫赫人似乎已經打算離開了。”

  鄭大都督見駱晴他們回來，就說了這個消息，又道：“隻是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能夠去將榮樂公主給接回來。”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了。

  當初先帝還在時，為了將朝政都控製在自己的手裏，就連李曄的兵權都收了回來，朝中更是沒什麽得力的將領。

  要去接榮樂公主，並且還能夠震懾赫赫人的，也就隻剩下李曄了。

  “晚點我就寫一封書信回去，讓皇上調集一些兵力回京。”

  李曄聽了，凝眉道：“等到我們這兒錢糧送回去了，將戰備物資這些事情都解決好了，就能夠出發，去出征赫赫了。”

  “嗯。”鄭大都督聞言，便拍了拍李曄的肩膀。

  大概意思就是“你辛苦了”之類的。

  當晚，坐在別苑的書桌之前，駱晴還在幫李曄整理除了張家以外，別的家族遞交過來的一些上繳清單。

  都是打著，資助朝廷出兵赫赫的名頭的。

  這些世家大族裏頭，也有少部分和張家一樣，收斂了不少民脂民膏的，如今倒是生怕跟張家一樣，都競相多地送銀子過來。

  生怕到時候舍不得小頭的，反而將整個家族賠進去。

  “基本上誠意都還是挺足的。”

  駱晴看完了清單以後，忍不住就打了個哈欠道：“這些年，先帝放任地方，地方官員在當地就跟土皇帝似的，收斂的財富不知凡幾。”

  “如今，倒是都重新回到國庫了。現在朝廷頒布了新的律令，五年內的賦稅都很低，依靠著這些收上來的銀子，大周倒是也能勉強運作了。”

  駱晴托著腮，一邊說著，一邊就又看向窗外的月亮，道：“這還隻是個洛陽，若是咱們時間多，能多從各個地方上都收一些銀子上來，就好了呢。”

  “無妨。”

  李曄卻是笑笑，過來以後將窗戶關上，便道：“時辰不早了，冊子既然都看完了，確定沒什麽問題，就休息了吧。”

  “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後日我們就回京。”

  至於別的地方上…

  洛陽都這樣了，李曄雷厲風行的名聲一傳出去，等到朝廷的人再派下去平價收購糧食的時候，這些人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不聽話的…

  等到駱晴和李曄處理完了赫赫人的事情，就輪到他們了。

  翌日一整天，駱晴都待在院子裏頭，看著一箱一箱的金銀以及糧食送過來，然後又被鄭大都督那裏的人給抬走。

  錦林衛的人訓練有素，一個接著一個的，整齊嚴肅，倒是一點兒錯漏都沒有。

  駱晴坐在一邊喝茶吃點心看著，鄭大都督則是負責指揮，李曄拿了書本，坐在一邊陪駱晴喝茶。

  “你們兩個，真是…”

  不到晌午，汗如雨下的鄭大都督回來的時候，就是一副憤憤然的樣子，顯然看著駱晴和李曄這麽悠哉遊哉的，十分羨慕。

  “快入夏了，大都督怎麽這麽浮躁？小心上火。”

  駱晴笑吟吟的，就沏了一杯茶遞給了鄭大都督，然後道：“我看這麽順利，也沒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呀。”

  “倒是大都督你，怎麽出了這麽多的汗呢？”

  鄭大都督聞言一怔。

  是啊，他又不用搬東西，隻不過指揮那些小兔崽子將東西放好，然後捆起來免得出問題而已，何至於那麽費勁。

  還不是因為…

  這些小兔崽子，一個個的都太不省心了嘛。

  這日忙活完了以後，錦林衛過來的好幾千人就帶著東西離開了，李曄那兒的人，則是隨著錦林衛，一路護送著東西，連夜回京。

  鄭大都督則是和駱晴他們一道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再快馬加鞭追上大部隊，回京城。

  翌日傍晚。

  回京以後，李曄那兒因為還要進宮跟皇帝稟報關於此番洛陽一行的一些收獲，駱晴則是自己先回了平陽王府。

  花膏很快送到了駱老夫人那兒，順便還有一些，駱晴也挑了讓李曄帶進宮給太後，鄭夫人那兒也有。

  這些花膏，駱晴也都是檢查過的，孕婦可以用。

  駱老夫人跟前，墨瀾繪聲繪色地講著他們此番一行前往洛陽，是怎麽在那個張三公子手裏英雄救美的。

  故事跌宕起伏，墨瀾很有說書的天賦，聽得駱老夫人全神貫注的，小青和桃子也是全副身心地投入了進去。

  當晚夜深了以後，李曄才回府。

  彼時，駱晴正好坐在書桌前整理醫書，順便等著李曄回來。

  “還沒歇息？”

  李曄進屋後，便過來，拉著叫駱晴趕緊休息，順便也跟駱晴說了，關於這幾日赫赫人的事情。

  “先前咱們調查到的，那些在京中有異動的人，依我看多半是赫赫人。他們想要截取一些書信，應該也是想要知道如今大周的一些真實情況。”

  李曄道：“不過，他們的手段毫不遮掩，也太過於堂而皇之了一些。顯然，是沒將咱們放在眼裏的。”

  “自從我們在洛陽能夠收到銀子和糧草的消息傳回京城以後，皇上那兒對待赫赫的態度，也強硬了一些，已經明確說了，要接回榮樂公主了。”

  “那西爾達自然不滿，看著談不妥，當然要回赫赫了。皇上那兒命我，在赫赫人離開以後，就籌措糧草，整理後勤，然後出兵。”

  這一次，不僅僅是要接回榮樂公主。

  更是要讓赫赫知道，大周不是他們可以隨隨便便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