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朝廷撫慰百姓的官員也趕到了西城區，開始統計各家各戶受到的損失。

  為什麽來的這麽晚呢？

  聽說南城死了一大批的舉人，受傷的更是多得要命，所有的醫館都忙活開了。

  要說舉人居住最多的地方，不可能是權貴居住的東城，也不是平民最多的西城，而是——南城。

  南城最是繁華，酒樓餐館一大堆，多的是酒店客棧。

  地龍翻身之時，正值子夜時分，按說這個點多半人都已經入睡了。

  畢竟冬日裏天寒地凍的，晚間也沒旁的事兒，除了像暖暖一樣半睡半醒的，或者正好起夜的。

  可有一種人是例外，那就是：赴京趕考的舉人

  如今已是正月裏，會試是在二月裏舉辦，至今不過月餘時間。

  眼瞅著會試近在眼前，那些舉人時常徹夜苦讀。

  子夜時分，說晚是晚，說早也還算早，畢竟馬上就到會試了，舉人苦讀到三更乃至天明都不在少數。

  按說，地處京城，那些個酒店都是年年修繕，可比暖暖他們住的房子結實多了！

  可是，舉人老爺們怕啊!

  這一怕，可不就出事了嗎?

  那些住在一樓的倒也罷了，匆匆披上一件外裳跑出門去，也廢不了多少時間。

  可憐的是那些住在二樓，乃至閣樓的人。

  人在十分驚恐的情況下是會失去判斷力的，尤其住得越高，那種晃悠的感覺越甚！

  哪個還有心思想別的?

  把窗戶往外一推，抬腳躍上窗台，閉上眼睛狠狠心往下一跳。

  這下可真的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據說，很多舉人並不是摔死的，而是被活活壓死，乃至一下就被砸死的。

  要說石東升還算是幸運，沒人跟著往下跳。

  誰也不曾想到，這麽一場地龍翻身，南城死了大幾十個舉人老爺。

  這還僅僅是目前為止的死亡人數，接下來還會不會出現醫治無效的情況，誰也不知道！

  再一個，本朝規定：殘疾者不得入仕。

  一場地龍翻身，嚇得一幫舉人老爺直接從樓上沒命的跳下來，把自己摔殘廢的占了好大一部分。

  更不幸的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裏，就跟下餃子似的，挨個兒的跳……

  至於那些僥幸存活的人，或是摔斷了胳膊，或是摔斷了腿，以這個年代的醫療水準……

  暖暖歎了一口氣，實在是不看好。他也想不明白，明明劇情裏沒有這場地震……

  朝廷專門給舉人們安排了修養的地方，得知暖暖這邊有五六個舉人專門過來迎接。

  暖暖等人謝絕了官兵的邀請啊！

  周德光鄭寶俊等人則是跟著官兵去了安置舉人的地方。

  石東升沒有離開，有暖暖幾人照顧著，更放心一些。

  如果朝廷裏傳出取消這次會試的消息，他們就會結伴一起離開。

  又過了十幾天……

  暖暖給陳瑜南換過腿上的藥，又重新固定好。

  “阿南不用擔心，傷口恢複的很好，骨頭也恢複的很好。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簡單的活動了。”

  然後暖暖又剝了一顆糖，塞進陳瑜南的嘴裏。

  陳瑜南享受著嘴裏甜滋滋的滋味兒，眯了眯眼睛，頗為慵懶。

  雖然受了傷，但是這十幾天確實是他這麽些年來，過的最舒坦的日子。

  暖暖給陳瑜南把過脈，發現他的身體裏有一部分毒素。

  他曾經旁敲側擊的問過，還有沒有解毒藥？

  陳瑜南隱晦的點了點頭，表示還有。

  暖暖就不問了，也許阿南有自己的道理。

  地龍翻身過後，百姓們又迅速恢複到了災害之前的生活狀態，集市也重開了

  暖暖從外麵買菜回來，他買到了新鮮的豆芽。

  一回來，小黃就跑過來跟暖暖說，剛剛來了一個陌生的人。

  暖暖離開帳篷之前，因為不放心陳瑜南，就讓小黃留在這裏照看。

  暖暖朝小黃點了點頭就進了帳篷。

  帳篷裏，陳瑜南的麵容瞧不出什麽，看到暖暖進來，才會勾了勾唇。

  病態的白，帶著陰鬱的眼眸直直盯著你，轉而又是溫和的笑。

  暖暖愣了愣，這麽矛盾的表情出現在一個人的臉上……

  暖暖不知道這些年具體發生了什麽，讓阿南從那個胖墩墩，肉乎乎的小可愛，變成了沉默寡言，冷漠的樣子。

  也隻有暖暖在的時候，陳瑜南才會說上幾句話，臉上有其他的表情。

  但是從那幾次開上帝之眼，暖暖也能大體猜測出一二。

  從挎著的籃子裏拿出了一個糖人遞給阿南，並跟他說今天中午吃炒豆芽兒。

  見到糖人，陳瑜南眉眼都柔和了許多。

  暖暖放到他手裏，感歎道，“老百姓的適應能力可真快，這不幾天集市就重開了，很多小商販又開始擺攤了。我還看到那些住宅區的房子都快搭好了。”

  暖暖巴拉巴拉的，跟陳瑜南說著外麵發生的事情。

  陳瑜南靜靜地聽著，看著暖暖的眼神都帶著笑意。

  暖暖從帳篷出去之後，笑容才淡去，又恢複了那迫人的冰冷。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夜晚，陳瑜南趴在暖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清楚的音量，說他要離開了。

  讓暖暖盡快離開京城，這一屆會試不可能舉行了！

  暖暖也沒問為什麽不舉行了，點了點頭。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其他人問暖暖，暖暖隻說昨夜裏有人把他接走了。

  “蔡伯伯，我們收拾一下，這兩天就離開。”

  “啊，發生什麽事情了？”蔡國倫很是疑惑。

  “朝廷發布告了嗎？要取消這次的會試嗎？”蔡毅問。

  暖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我有不好的預感，我們還是快點離開京城的好。”

  蔡家父子有些猶豫，石東升則是無可無不可，反正他受了傷，這一屆考試是考不了了。

  沒讓他們思考多久，暖暖的態度十分強硬，他已經跟福壽開始收拾行李了。

  其實也沒有多少行李，隻是把扒拉出來的一些衣服之類的東西，打包好。

  又讓福壽去街頭重新開業的商鋪買一些幹糧。

  蔡毅看著暖暖這麽果決，猜測自家小舅子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麽？

  這些年的書也不是白讀的，天災人禍……總是相依相伴。

  雖然……

  唉，跟緊小舅子的步伐，一定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