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止蕊就隔著問診的木桌，微微往前傾，直勾勾地盯著鳳蕭吟的眼，不容她躲避風波的接連追問，“你怎麽不否認？”

  不大的醫館裏，眼下塞著許多排隊問診和等著取藥的病人。

  可就在鳳止蕊問出這句話後，大家終於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太對。

  熙熙攘攘的議論聲漸漸停了，所有人都望向醫館中央的鳳蕭吟。

  鳳止蕊嘴角勾了起來，臉上的得意幾乎來不及掩飾，嗤笑道，“是因為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否認不了！”

  人群的靜默不過片刻，很快就有人接著這話議論了起來，“怎麽回事啊？什麽真的假的？”

  “這不會是什麽惡作劇吧，楚大夫怎麽看也不像是個閨秀啊。”

  鳳蕭吟一直不說話，鳳止蕊就以為她這會兒是心虛到說不出話來了。

  她就是想揭穿鳳蕭吟的真麵目，要的就是這種出其不意的效果。

  鳳止蕊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濃，望著剛來議論的人說，“那是因為她慣會偽裝和騙人，所以大家都被她騙了而已，事實上，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這麽騙人了！”

  鳳止蕊話還沒說完，仿佛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不急不緩地敘述，“畢竟她之前可是做了一個長達十幾年的騙局，讓我們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傻子。”

  如果說剛開始還有人沒認出鳳止蕊的話，這會兒，那些曾經見過她的人，臉上都漸漸露出了頓悟的神情。

  一位婦人緊盯著鳳止蕊看了良久，終於回過神來，恍然大悟道，“這不是侯府的二小姐嗎？她叫楚大夫姐姐，莫非楚大夫就是侯府的……大小姐？”

  大小姐三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帶著自然而然的輕蔑和譏諷，帶著不懷好意的調侃成分。

  一時間，醫館因為這句話炸開了鍋。

  “就是那個不自愛，不知道跟那個野男人苟合還生下孩子的侯府大小姐？驕奢淫蕩，人盡可夫……”

  “就是那個掃把星！”一個婦人嗓音透著尖銳的刻薄，“裝傻充愣這麽多年，一邊生了野種，還一邊糾纏二皇子，心機可真夠重的。”

  鳳止蕊滿意地聽著這些不絕於耳的議論聲，抱著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聽說之前在丞相府的賞花宴上，被二皇子狠狠地羞辱了，真給我們女人丟臉！”

  “天哪，還真是匪夷所思，可是她為什麽要扮成大夫來開醫館啊？一想到我居然讓這麽惡心的人替我診治，就一陣陣反胃！”

  彩雲臉色泛白，著急地想替鳳蕭吟解釋，“不是這樣的，那些都是謠言而已，謠言怎麽能當真？我家小姐不是這樣的人。”

  許大娘上前一步，橫眉豎眼地瞪著彩雲，激動得吐沫星子幾乎都要噴到彩雲臉上了，怒斥，“你還替她狡辯？她就是一個劣跡斑斑的騙子，女扮男裝欺騙大家？這不是把我們所有人當傻子一樣耍嗎？”

  群眾被她這句話一帶，也跟著激動了起來，七嘴八舌地指責鳳蕭吟騙人這件事有多不恥。

  彩雲一個人哪裏說得過她們這麽多人？

  她一時就慌了神，急得嗓子眼都要冒煙了，卻隻能幹著急，“你們冷靜一點……”

  根本沒有人聽她的。

  直到鳳蕭吟慢慢站了起來，拉住彩雲的手，將桌上一杯沒動過的茶遞到她手上，讓她稍安勿躁。

  彩雲安靜下來，隻睜著一雙委屈得不行的眼睛望著鳳蕭吟。

  鳳蕭吟安撫住彩雲，這才抬眸望向麵前對質的人群，坦然道，“是，我承認，我就是侯府的鳳蕭吟。”

  她這麽直接，倒讓這群人愣住了。

  鳳蕭吟就順勢往下說，“不過除了女扮男裝隱藏身份這一點，我沒有對你們做過任何傷害性質的事吧？甚至偽裝身份，也是為了方便給大家看病，我做錯什麽了嗎？”

  “我也不是有什麽男裝癖，這麽做的確不對，可我自問沒傷害到任何人，這也不行嗎？”

  鳳止蕊一看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怕這件事就這麽不痛不癢地被鳳蕭吟掀過了。

  她微眯了一下眼眸，不懷好意地接了一句，“誰知道你偽裝身份是不是真的為了給大家治病，還是運氣好，瞎貓碰到死耗子，就是想騙大家擁戴你是神醫，好以此騙錢！”

  鳳止蕊還不夠了解醫館的事，這句話說出口就有些站不住腳。

  因為鳳蕭吟的初衷也不是為了錢。

  鳳止蕊一看鳳蕭吟臉色不對就意識到了問題，趕緊轉了話風，疑惑不解地問，“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煞費苦心地出來騙人？”

  “你從前也不是這麽好心的人，你不是說外麵這些百姓都是賤命爛命，你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的嗎？”

  她以前說過這種話嗎？

  鳳蕭吟眉頭微皺，不過很快，就在原主那些雜亂的記憶中，發現了事實。

  她的確這麽說過……

  那個時候，原主鳳蕭吟腦子的確是有些不清醒。

  又一直自詡侯府的嫡小姐，未來的二皇子妃，自然成天高高在上，自詡不凡。

  每次在龍嘯塵哪裏得了不自在，她除了拿下人和宇兒出氣，就是喜歡辱罵那些平頭百姓。

  特別是聽說那些人敢在市井中，將來她的那些丟人的事跡寫成話本，讓說書先生講之後。

  她對京都這些百姓的厭惡就變本加厲了，經常在街上也會對著衝撞她的人發脾氣。

  這些事，鳳蕭吟此刻否認不了。

  醫館中的人，對她的厭惡幾乎到了極端的程度，許大娘再次站了出來，滿目陰沉，“太過分了，我們不需要你這樣假惺惺的大夫，什麽神醫，不過就是一個心思齷齪的騙子罷了！”

  “扮成男人來給我們看病，也是想看我們笑話吧，也不知道她看的那些病到底準不準，是不是危言聳聽，還有可能是為了表現自己有能耐，估計給我們看錯病，亂開藥忽悠人！”

  這話連宋城都聽不下去了，站出來解釋一句，“你這話可就沒道理了，誰不知道她是真正救過人的？”

  “難道之前剖腹救下的那個孩子，是你們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治好的嗎？”

  怎麽能因為一件事，就否認別人做過的所有好？

  何至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