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蕭吟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下意識起身替他擋了一下國公夫人的視線，躬身行禮，“郡主和夫人太客氣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職，能救下佟少夫人，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若是國公夫人沒看見龍嘯霄。

  此刻這麽調和氣氛還是很有用的。

  可這會兒，國公夫人根本顧不上鳳蕭吟，目光依舊緊盯著她身後的龍嘯霄，眼神發狠。

  鳳蕭吟不清楚情況，這會兒也有些拿不準了，龍嘯霄是做了什麽，讓國公夫人光是看見他，就恨得牙癢癢？

  就在鳳蕭吟思考的短暫空隙，國公夫人突然暴起，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誰讓你進來的？立刻給我滾出去，我們國公府不歡迎你！”

  竟是全然不顧禮儀規矩了，這麽多年的吃齋禮佛，也沒法讓她在麵對龍嘯霄的時候冷靜下來。

  鳳蕭吟嚇了一跳，更是下意識擋在龍嘯霄麵前，滿目驚恐地望著國公夫人：“太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國公夫人急促地喘著氣，滿目陰沉，“這件事與你無關，楚神醫，你救下我的兒媳和長孫，是我國公府的恩人，我感激你，可你若執意跟這個殺人凶手站在一個陣營，別怪我也把你請出去。”

  佟東嶺快步走到國公夫人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順氣，又小聲安撫，“娘，您別生氣，是我剛才疏忽了，太子是跟楚神醫一起來的，我先前光顧著擔心婉君和孩子，沒顧上，這就讓他走，您小心動怒傷了身體。”

  殺人凶手？

  鳳蕭吟臉色一變，驚恐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若沒有證據，國公夫人斷然不可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當朝太子，是殺人凶手。

  她實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龍嘯霄雖然尋常看著冷，是殺人不眨眼的戰神，魔頭。

  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覺得對方不像是那種輕易動殺戮的人。

  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宜和郡主臉色也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下意識想為龍嘯霄說話，“都過去多久的事了？國公夫人怎麽還沒放下？”

  她是皇家人，自然不想看見有人不給皇家人顏麵，這會兒難免多說了兩句，“當初的事也是意外，誰也不想的，再說了你現在計較這些，又有什麽意義？難道死去的人還能複生不成？”

  “郡主這話說得倒是輕巧。”國公夫人嗤了一聲，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子冷然，反唇相譏，“死的不是你的女兒，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今天若是婉君出了什麽事，你還能說出計較這些沒意義的話嗎？”

  “我好心安慰夫人，夫人怎麽這般不識好歹？”宜和郡主變了臉色，“婉君剛替你家生下長孫，九死一生險象環生，你現在就詛咒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國公夫人低垂著眼眸，表情木然，“我也隻是就事論事而已，這件事跟郡主也沒有任何關係，郡主就別多管閑事了。”

  國公夫人死了女兒？

  鳳蕭吟試圖在原主的記憶裏搜索這件事，卻是無果。

  想來當初這件事並沒有鬧大，被壓下來了。

  而且原主對這些事向來不關心，所以她的記憶裏，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鳳蕭吟下意識望著龍嘯霄，想聽他說什麽解釋。

  可是龍嘯霄卻不打算多說，他臉上表情都沒什麽波動，隻是站了起來，從鳳蕭吟身後走出來。

  他太平靜了，仿佛被人指責是殺人凶手，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語氣甚至都沒絲毫波動，“今日是我多有打擾，既然國公夫人不歡迎，我走就是。”

  一個太子，被人當場驅趕，居然就當真不做辯解，就這麽離開了。

  他都已經要走了，國公夫人卻依舊覺得不痛快，冷嘲熱諷一番：“太子殿下應該很清楚，我們國公府，沒有任何人歡迎你。”

  “下次，希望你不要不請自來，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多不顧臉麵的事，要是影響了太子殿下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口碑和名聲，我可擔待不起。”

  龍嘯霄背對著眾人，腳步似乎停了一下，卻又很快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走到門口，他聽見國公夫人跟鳳蕭吟說，“楚神醫若跟他是朋友，我還是奉勸你一句，離他遠一點。”

  “像那種控製不住自己的瘋子，說不定哪天就能把你也給殺了，你別好心替人治病，卻把自己搭了進去。”

  龍嘯霄心下一緊，離開的腳步突然加快，不想再聽下去了，完全不知道聽到這些的鳳蕭吟會如何回應。

  他居然像個懦夫一樣，不敢去麵對了。

  他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國公夫人應該慢慢走出來了。

  所以才敢在國公府現身，卻沒想到，有些事，哪怕過去一輩子，也是沒法釋懷的。

  終究是他對不起國公府，偏偏這份愧疚，是不管他暗中為國公府做了多少事，都彌補不了的。

  國公夫人有什麽怨言和嘲諷，他隻得受著。

  龍嘯霄失魂落魄地走出國公府，上了馬車，“回府。”

  他臉色實在太難看了，哪怕白潔不清楚裏麵發生了什麽，也知道絕不是什麽好事，這會兒難免有些心疼。

  過去這麽久了，龍嘯霄不僅要被噩夢折磨，更逃不掉的，是佟家的遷怒和指責。

  他就說，龍嘯霄今天根本不該進國公府。

  白潔木著臉，調轉車頭往太子府的方向。

  剛動身，卻聽見身後有人追了過來，“等一下。”

  是鳳蕭吟的聲音。

  白潔有些不確定要不要等。

  正猶豫，就聽見龍嘯霄冷銳得像是夾雜著冰渣子似的聲音，“走。”

  白潔隻得立刻驅趕馬。

  可鳳蕭吟卻是快步跑著追趕了上來，趁馬車剛剛掉頭還沒辦法加速的時候，一把拽住了韁繩，“白侍衛，能麻煩你去旁邊等一下嗎？我有些話想跟殿下說。”

  雖然是請求的口吻，卻是渾著一股命令的肅然。

  馬車內又傳來龍嘯霄的聲音，竟是比剛剛更冷硬了幾分，透著一股子寒氣，“白潔，立刻回府。”

  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