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那麽有耐心靜觀其變啊？”王爺不急，總管急，“要是我，我早就派幾路人馬去查了，什麽西南陶氏，東南賀氏，還有清溪鎮千麵郎君，一窩給他端了。”

  朱無視冷冷哼了一聲，“打草驚蛇。”對盛祜的說法絕不苟同。

  “行行行，那你就慢慢等，有啥事再叫我，我要去睡覺了。”說著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下筋骨，就要從石龍上跳下來。

  “等下。”朱無視叫住他，難得地抬頭看著盛祜，說道：“你無端地送本王補藥，是何居心？”

  “那是良心。”盛祜不滿地糾正道。

  “怎麽，你認為本王的身體虛了？”看向盛祜的眼神已經有些淩厲。

  “你身不虛，你是心虛。”為了抵抗對方的眼神攻擊，盛祜幹脆又盤腿坐下，挺直腰板，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你的心蔫壞蔫壞的，需要好好補一補。”

  “看不慣本王？”朱無視嘴角勾起，眼神陰沉，夜色下的他此刻仿佛就是從地獄來的惡煞。

  “嗬！”盛祜強裝鎮定自若，發出一聲不屑，“任你如何凶神惡煞，我自巋然不動。”

  “不動？”朱無視劍眉上挑，帶著絲絲陰冷的笑意，右手背在身後，掌中已經備好東西。

  “不動。”盛祜中氣十足。

  話音剛落，隻覺電光火石之間，什麽堅硬物體打了自己一下，盛祜吃痛，想要伸手去摸摸痛處，卻抬不起來，渾身上下，動彈不得，隻有那眼珠子還能自由地轉來轉去。

  不過，他沒有去享用這最後一份自由，他的眼珠子，直直地盯著眼前麵無表情的男人。

  “不用謝。”朱無視輕描淡寫地說道，蹲下身子拾起方才投出去的小石子，接著背著手，轉身離去。

  “朱無視！！！”聲音呼之欲出，可就是出不得聲。

  最終結果正是落了盛祜下懷。

  ————

  晨光微曦，天漸漸明亮，山莊也逐漸熱鬧起來。

  石龍前，兩個年輕人，正好奇地仰視打量著石龍上靠一身正氣抗凍的打坐人。

  “總管你好勤快啊，這麽早就起來打坐練功啊？”對此，小北是敬佩至極。

  可盛祜不言不語，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下麵這兩位看戲的人。

  “總管，先休息下，吃早餐去？”小光攛掇著。

  小北用手捅捅他，反對道：“難得總管這麽勤奮，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我們還是先走吧。”拖著小光就要走。

  盛祜依舊是麵無表情，也不去看小光小北走多遠了，他甚至連眼睛都懶得眨。他在等，等朱無視出現，而被他記掛著的人，此刻正舒服地抱著自己的媳婦睡著覺。

  也許是經常醒來比他晚，所以素心很喜歡看他睡覺的模樣。

  窩在他懷裏，倍感溫暖。

  看著他睡著，甚是安心。

  當初那個睡著後還鎖著雙眉的少年，已經不複存在。

  可是那個憂鬱的少年形象，一直烙印在她心裏，想起來，仍舊會感到心疼。

  如若可以，她真希望童年便能遇到他，在他的童年裏，給他帶去一點點快樂，讓他能夠暫時忘卻一切煩惱。

  “不多睡會？”忽然，他的聲音響起，也許是剛睡醒，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平日的嚴肅幹練，反而透出一股慵懶散漫的氣息。

  “那你怎麽不多睡會？”素心沒有直接回答他，“你說你卯時還要專門出去一趟，覺肯定還沒補好。”

  “我的妻子都醒了，我這做丈夫的，怎麽可以放著妻子不管，自己睡懶覺？”他翻了個身，湊上去就直接輕啄她一口。

  “那我陪你再睡會？”為了能讓他多休息，素心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不了，我今天還要進宮一趟，得起來了。”朱無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穿衣服。

  素心也跟著爬了起來，接過朱無視遞過來的衣服穿上，心想自己都還沒告訴他皇上讓他進宮呢，怎麽他就這麽自覺了？不過這樣也好，他不在，她就有作案時間了。

  “那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做吃的，想吃什麽？”素心坐在梳妝台前梳著頭發，也許是著急要去給他做早餐，她今日在梳妝上花的時間並不多，很快便要起身。

  “廚房應該備了早膳了，不用你做。”朱無視走過來牽起素心的手，就往門外走去。

  “那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飯菜嗎？”素心嘟著嘴，有點不開心，他總是這不讓她做那不讓她做，“我也喜歡為你做飯啊。”

  “我是最喜歡吃你給我做的飯，但是我也不想要讓你天天做，多累啊。”他回頭捏捏她的鼻子，衝她笑了笑。

  “一點都不累。”素心不服氣地回應道。

  “哎，王妃，你知道嗎？這累也是要分很多種的。”

  “哪幾種？不就是身累，心累兩種嗎？”素心認真地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

  朱無視搖搖頭，“不不不，還有一種。”

  “是什麽？”素心疑惑地問道。

  “這累嘛，分三種，有身累，心累，還有一種……”朱無視說到這裏故意延長了聲音，引得素心又催促他一句，他才煞有介事地往下說道：“還有一種累，叫王爺覺得王妃累。”

  “啊？”素心噙眉想了想，不懂他的意思。

  “王爺覺得王妃天天做飯會很累啊，所以他不願意王妃天天給他做飯啊。”朱無視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聽得他這麽解釋，素心也明白了，轉頭嗔怪他道：“花言巧語！”

  朱無視隻是爽朗地笑著，不作辯駁。

  ————

  “朱無視，你到底在哪裏？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過來？”眼珠子轉來轉去，愣是沒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盛祜知道他心狠，但是沒想到他還真能狠到這種地步。

  “咕……咕……”肚子不適宜地唱起來空城計，盛祜更覺心慌難耐。

  “好家夥，你別讓我逮到和素心見麵的機會，否則我一定會狠狠地告你的狀！”

  在心裏發泄了一波，盛祜心情才舒暢了點，隻是再這麽幹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得想方設法破了這關才是。

  再次嚐試運起內力在體內遊走，試圖衝破這穴道，卻又無功而返。

  “……”

  淒涼無人知。

  就在盛祜萬念俱灰時候，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無視，你打算什麽時候進宮？”

  “不著急，等早朝退了再去也不遲。”男聲同樣溫柔。

  此刻，朱無視同素心吃過早膳，正在莊裏悠閑地漫步。

  “那你再陪我走一會兒。”素心攬著他的胳膊，臉上盡是心滿意足的笑容。

  朱無視斜眼瞟了一眼高居龍頭上的盛祜，然後抬手摸了摸素心的額頭，輕輕一吻。

  “？！”

  盛祜瞪大眼睛，要不是動彈不得，他都要揉一揉雙眼，掐一掐大腿，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誒，你幹嘛？”素心慌張地四下一望，不見半個人影，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這裏沒人。”

  “沒人？！”

  盛祜差點一口氣沒過去，他這麽大一個人在這呢，底下的兩個人能不能克製自己一點，把他當個人看，不要這麽明目張膽的卿卿我我行不行？

  嗯，不對，方才朱無視在親素心前，好像朝他這裏看了一眼，所以說，朱無視是故意的？！

  “……”

  得虧他是佛門子弟，對男女之情不感興趣，要不然得遭受多大的打擊。

  “素心，你當著別人的麵，親我的次數還少嗎？”朱無視一臉壞笑道。

  “就一次！”素心著急地糾正道，“而且那次我不知道厚照他們也在場。”

  “那前幾天，射箭時候，你……”朱無視話沒說完，素心又著急搶下：“那是因為看到你射中靶心，我太激動了，而且我不知道小北就在旁邊看著！”

  “那，射箭前一天晚上，我從宮裏回來時候，你給我開了門，然後……”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如如和阿瑤跟在我身後！”

  “那……在清溪鎮的街上，人來人往的……”

  “那一次是你親我！而且我不知道那麽多人會圍過來看！”

  “素心，你怎麽那麽多不知道啊？”朱無視一副無奈的樣子，“你就不能說是你故意當著別人的麵親我一下，讓我高興一下嘛？”

  “不要……”素心的雙頰漸漸被染紅。

  “那這裏又沒人，你可以……”他往她的耳邊湊了湊。

  “不要。”素心別過臉，“到時候我又不知道會不會又有人在旁邊看到了。”

  “那你可以先確認一下。”朱無視繼續慫恿著她。

  “不要。”素心一口回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四周探查著。

  “唉，反正都到大門口了，那我直接走了吧。”他略帶傷感地揮揮手，轉身欲走，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衣袖。

  “不是說等早朝退了再走的嗎？”她撅著嘴，有點小委屈。

  “那……”朱無視的眸子轉了轉，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意，道：“你親我一下，我就等會兒再走。”

  素心沒有立刻回答，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著頭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他說道：“那好吧。”

  聽著她弱弱的聲音，朱無視倒較起了勁，故意要激她一激，歎了一聲說道：“不勉強。”

  “不勉強！”她猛地提高了聲音，踮起腳尖就往他的側臉親了一口。

  “怎麽，現在不怕有人看著了？”朱無視得了便宜還賣乖，打趣道。

  “根本就沒人看著。”素心毫不在意，“再說了，就算有人看著，我也不怕，更何況這裏又沒有人。”

  “沒有人？”朱無視一臉困惑地仰起頭往前方的石龍看去。

  素心見他忽然仰起頭直視前方，她心下好奇，也跟著轉身去看，隻見石龍上，端坐著一個巋然不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