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如，如如。”

  聽見素心著急地喚了自己兩聲，如如連忙小跑著進了寢室，來到床邊：“王妃，怎麽啦？”

  “王爺回來了沒？”

  “還沒。”如如回答道，“王妃，從王爺出去開始，你這都問了好多遍了。”

  “亂講，我才沒有。”為了掩飾，素心順手拿起一本書低頭翻看起來。

  “王妃，你知道歐陽修有一句話，是說什麽什麽的心思不在什麽什麽上嗎？”

  “什麽什麽？”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是想說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間吧。”

  “是的。”見素心很快回答出來，如如很滿意地笑了。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素心看到如如的笑容，總覺得怪怪的。

  “因為王妃現在的樣子特別符合這句話的意思吖！”說完，不等素心反應過來，如如馬上接著說道：“王妃，我去山莊大門口看看王爺回來沒，不打擾你看書！”話落一溜煙兒跑了。

  “哎，如如你……”才反應過來如如話裏的意思，可如如已經跑遠了。

  被如如一語戳穿後，素心也不做樣子了，把書放在一邊，握著胸前的玉佩看得出神。

  “讓他一個人去買紙鳶，是不是太為難他了？”每次逛街都是她帶著他走，也不知道這次放手讓他一個人去，他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擔心過度了，“無視都那麽大的人了，而且那麽厲害，沒有什麽事能難倒他的。再說了，無視不愛跟人好好說話，讓他一個人主動去跟別人交流交流也不錯的。”

  最後，莞爾一笑，也不知道他會買回來什麽樣的紙鳶。

  想到這裏，素心的視線又落在那隻敗壞的紙鳶上，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無視那個機靈鬼，很有可能會照著我買的這隻紙鳶去買吧？又或者，像之前買胭脂首飾那樣，全部都買回來？”

  ————

  “來來來，走過路過別錯過，剛出爐的紙鳶嘞！”

  “這位姑娘，買隻紙鳶回家玩吧！”

  “這位兄弟，買隻紙鳶回家給妻子玩吧！”

  “這位……啊！”冷不防，被朱無視拿出小石子扔中還沒完全消痛的手腕，盛祜吃痛地慘叫一聲。

  “別吵。”朱無視壓著聲音說道。

  “你這騙子，還說你應該會做紙鳶，還說你不會為難老人家。”盛祜揉了揉手腕，罵罵咧咧道：“你看你，還要老人家費心費力地教你。我這為了補償一下攤主，特地給他叫賣一下生意，你還拿石子砸我？”

  “去把那顆石子撿回來。”朱無視難得地沒有打斷盛祜的發言，不過他聽沒聽進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什麽世道？”盛祜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彎腰下去撿起石子：“我被人用石子打了，還要卑微地替人把石子撿回去還給人。”說著，伸手過去準備交給朱無視。

  “我現在沒空接，先放你那裏。”朱無視看也不看，雙眼和雙手一直專注在紙鳶上。

  “現在沒空接，那剛剛就有空拿出石子打我了哦？”盛祜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石子收了起來。

  “二位爺別生氣，我這小生意，不礙事的。”攤主陪著笑臉說道。方才還同他一起認真製作紙鳶的男人，忽然間就拿出石子砸人，說他沒被嚇一跳是假的。

  “沒生氣。”盛祜安撫道，“他平時就是這個樣子的，沒事沒事，老人家你別放在心上，習慣就好。”

  “習慣就好？！”聽著前半部分和看著盛祜和善的眼神，攤主本來都鬆了口氣，可是最後那四個字，差點沒把他嚇跳了。

  他可不想習慣這個，這樣的經曆來一次就夠多了。

  朱無視不準他叫賣，做紙鳶又不關他的事，盛祜百無聊賴地看著人來人往，最後索性轉個身也蹲下來看著攤主教朱無視做紙鳶。

  也不知道是朱無視在這方麵有天賦，還是真的如他所言曾經做過紙鳶，總之當成品出現時，倒還真是有模有樣。

  朱無視對昨日素心買的紙鳶印象也沒有多深刻，隻是憑著記憶粗略描了一下，那攤主就立刻知道了這紙鳶的模樣，協助朱無視完成整隻紙鳶的描圖。

  “我開始相信你說的了。”看著成品，盛祜忽然說道。

  “我也記不清，就覺得很熟悉。”努力回想，卻想不起來什麽。

  “可能是時間太久了，不太記得，這個很正常。”攤主說著話，替朱無視完成最後的把關，然後鄭重將紙鳶交給了朱無視。

  朱無視朝攤主點點頭，隨後對著盛祜伸出手。

  盛祜不明所以，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搭在朱無視的手心上。

  “……”

  朱無視果斷收回手，還不忘狠狠剜了盛祜一眼，這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大男人手心貼著手心，成何體統！

  “付錢。”壓著怒火吩咐一句，朱無視一人拿著做好的紙鳶走到一邊。

  “要付錢早說啊！”盛祜也忍不住發火，剛剛那一幕讓他的形象往哪裏放。

  “別生氣，別生氣。”攤主唯恐滋生事端，連忙勸道。

  “你放心，我不跟他一般見識。”盛祜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向腰間，摸了一遍，這才想起自己前麵忘記要跟朱無視說的話。

  “老人家，等我一下下。”話落，閃現到朱無視身旁。

  “這些紙鳶看起來也還不錯。”朱無視以為盛祜是付過了錢過來的，對他說道：“不如都買了去，也許裏麵還會有素心喜歡的。”頓了頓又壓低了聲說道：“而且，順便照顧一下這位老人家的生意。”

  “做好事那麽低調幹嘛？”盛祜說著，也學著朱無視伸出了手掌心。心想這王爺總算開竅了，知道感謝人了。

  朱無視看了一眼盛祜伸出來的手，遲疑了一下，把手裏的紙鳶放到盛祜的手上，可是還沒穩當地落下去，他又迅速收回：“還是不必了。這是我要買給素心的，我自己拿就好。”

  “你想多了，王爺。”望了一眼攤主的方向，發現攤主又埋頭在製作中，盛祜小聲說道：“我伸手是要向你要錢。”

  “錢？”朱無視不解，“你知道的，本王出門不喜歡不帶錢。”

  “不帶錢？可你上次不是還被雲羅和成是非忽悠去買了首飾送素心嗎？”盛祜問道。

  “那次是雲羅先替我付的錢，不過一回山莊我就讓人拿錢還給她了。”這事朱無視也有印象，當時為了讓素心開心，他大手一揮，就差把整個店鋪買下來了。

  “那次是意外情況，我可以理解你當時沒帶錢。可是這次你不是明明白白地出來要買紙鳶的嗎，怎麽也會沒帶錢？”想不通，想不通。

  “你不是帶了嗎？”朱無視並不想在自己忘記帶錢的問題上糾結太久，“你放心，我不會占便宜。雲羅是我親侄女，我都跟她明算賬，所以我不會不還你的。你先替我付了。”

  “我是想付錢啊，可是我囊中羞澀啊。”聽朱無視這樣說了，盛祜也幹脆明牌，他也沒錢了。

  “沒錢？”朱無視皺了皺眉，看向旁邊的兩匹馬，“所以，這兩匹馬是你在哪裏順手牽來的？你該知道，護龍山莊的人，絕不做雞鳴狗盜的事。”

  “我知道啊。”盛祜無辜地點點頭，“你能不能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我就不能是把身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買馬上嗎？”話到這裏，盛祜靈光一閃，“對啊，我們把馬賣了，不就有錢了？”

  “不行。”朱無視一口拒絕，“我趕著回莊，這馬不能賣。要賣，賣你那一匹。”

  “不行。”盛祜回絕得也是徹底。

  “兩位爺，是不是有什麽難處？”忽然，攤主善解人意的聲音傳來。

  原來，他一邊做著紙鳶，眼睛卻時不時飄向那兩位客人，生活經驗告訴他，那兩位客人該是到了付錢時候卻忽然發現錢沒帶在身上。

  “沒什麽難處。”盛祜朝攤主揮揮手，又轉向朱無視說道：“要不這樣，你留在這，我回莊取錢。”

  “那為什麽不是你留在這，我回去取錢？”朱無視反問道。

  盛祜聳聳肩，朱無視這話本身就問得很奇怪，“是你拿了這攤子上的東西，難道不應該是你留下來嗎？你說你把我留下來，你帶著東西跑了，那人家怎麽敢肯定你就一定會回來？”

  “二位爺。”攤主停下手裏的活，擦了擦手走過來說道：“我看二位爺也不像是會賴賬的，這樣，二位爺盡管回去取錢。”

  “這多不好意思啊！”盛祜是真沒想到攤主如此善解人意，不禁有些吃驚，正想要道聲“謝謝”然後快點回護龍山莊拿錢，叕被朱無視搶先一步：

  “我不欠百姓的賬。這樣，他留在這，我回去取錢。”說著，朱無視看向盛祜。

  “這意思，是把我抵押在這裏了？”盛祜緩了緩一口氣，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打不過朱無視，所以我不生氣。

  “老人家。”朱無視看向攤主，“你要我留在這，他回去取錢。還是他留在這，我回去取錢？”

  “這……”攤主兩難，這兩位爺他都不想留，他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識人眼光的。

  “做選擇。”朱無視步步緊逼。

  攤主隻一聲“他留下！”，目光異常堅定，手指蒼勁有力地指向盛祜，口吻不容置疑。

  默默拿起一隻紙鳶擋在自己和攤主火熱的目光之間，盛祜對著朱無視發出一句靈魂拷問：“你確定你這是一道選擇題？”

  “你放心，把紙鳶交到素心手上後，我會立刻帶錢過來的。”朱無視拿著紙鳶翻身上馬，動作幹淨利索，給盛祜吃下一顆定心丸後火速離去。

  “別別別！”對著朱無視離去的身影，盛祜大叫道，“你還是進門後，叫上你看到的第一個人帶錢來贖我吧！”

  鬼知道朱無視會不會見到素心後，就徹底忘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