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後山走去。

  南宮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愛卿怎麽會傷得這麽重？”

  淩展辰把莫格毒香料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陛下如此厚愛,臣怎敢早早死去呢，正如榮王爺所言，臣當盡心竭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南宮鈺不忍心責備他，打趣道，“少貧嘴，好好養傷，暗地裏查察無影城的主人。”

  “是。”

  淩展辰跟在後麵，與南宮鈺一邊走一邊聊著政務。提到羅平那邊，南宮鈺說道，“愛卿的奏折上的提議不錯，那就讓徐家後生中那位前往羅平戍邊。”徐小雅進宮被封為徐美人，適當提拔她的族人，可以讓徐家專心為他賣命。

  淩展辰正是看破這一點，才把備受淩滄海打壓的徐將軍拉入這邊的陣營中。

  說話間，他手裏多了兩桶葡萄酒，“這是雪兒新釀的白葡萄酒，請陛下帶回去品嚐。”

  南宮鈺看向陳斯，“看看我們的淩大人突然這麽大方，朕不都敢收了。”

  陳斯總算逮住損淩展辰的機會，冷冰冰的一張臉卻是眉眼含笑，“陛下，這哪是他小子大方，分明是您妹子大方。每次不管您要點什麽，還是他嗎？”

  淩展辰扯唇輕笑，“陳斯，你都這麽說了，我管萬歲要點什麽好呢。”

  陳斯登時黑了臉，“淩展辰你嘛玩意！”

  “人玩意！”淩展辰嬉皮笑臉地看向南宮鈺，“陛下西園裏的寶馬良駒不少，臣替雪兒討要個封賞，可否賞雪兒一匹。性子溫和的小馬駒也行，臣慢慢養。”

  陳斯驚訝地看著他，嘴唇撇了老長，都能當簸箕用，“不是為你自己？”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都知道心疼人了。

  南宮鈺心想雲苒雪這丫頭勸說月吾退兵有功，理應該賞，“罷了，哪日你進宮替她選一匹吧。”

  淩展辰剛要抱拳謝恩，被南宮鈺扶住，“你別著急謝恩，前段時間刺殺朕那人的身份和腰牌造假的事查明白了？”

  “臣命人已查明，此人是無影城分舵的人，幕後之人沒查到。”淩展辰瞄了一眼南宮鈺，沉吟道，“臣還查到一件事，慕槿寒與無影城私下有聯係。”

  “此事你看著處理，陳斯，咱們走。”

  “臣恭送陛下。”

  淩展辰躬身一禮，目送聖上進入暗道離去。

  轉身往回走，冷修然飄身落下，“老孟那邊妥了。”

  “走！”淩展辰出了府，翻身上馬，閃電般消失在夜色中。

  ***

  是夜，燈火闌珊的暗夜樓內。

  淩展辰推門走進了一間密室裏，地上整齊地擺滿白骨。

  老孟指了指最邊上的一具道，“按照骨齡，死時大約在三十歲左右，生前，腿骨折斷，可以看出受了大刑，驗顱骨發現中毒跡象。種種表明，可以判斷這位就是張遠之。”

  淩展辰怔怔地望著滿屋子的白骨，他的雙手緊緊攥成拳，“他的妻子可有找到？”

  “白骨塚女性居多，實在難以分辨。老淩，你給我點時間，肯定會有辦法找出來的。”

  老孟察覺到淩展辰此刻難以排遣的哀傷鬱結於胸中,開口安慰道，“我們掌握的證據寥寥，不足以扳倒淩滄海，想要為張家翻案，你要繼續忍耐下去。何況，當年聖上下旨讓淩滄海徹查此案，沒有有力的證據······”

  淩展辰抬起右手沒讓他再說下去，這些他都懂，然而看到這些白骨，就想起了當年那日張家滅門的慘烈。

  站在那具白骨前，淩展辰深深地垂下頭，父親，孩兒一定為您和張家正名。

  片刻後，走了出來。

  慘白的月光透過樹葉映在他身上，灑下一地銀白。

  站在樹下，淩展辰凝眉沉思一言不發。

  老孟跟了過來，“這些怎麽處理，埋回去？還是？”

  淩展辰情緒有些低落，丟下一句“暫時放這”就走了。

  ***

  攬月軒。

  淩展辰走進院子，昏黃的燈火映出了窗子，氤氳出一室溫暖。

  還好，有她為自己留了一盞心燈。

  大步流星地進了門。

  雲苒雪和沈樂兒正聊著如何包餃子，看到他神色有些憔悴，一怔，“老淩，你怎麽了？”

  “我沒事。”

  沈樂兒抓起個糕點，衝著雲苒雪揮揮手，跑走了。

  淩展辰上前抱住她，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看著那麽多人被冤死，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雲苒雪從未想過會見到淩展辰如此脆弱的一麵，心中有所不忍。她拉著淩展辰坐下，穿過他的一隻胳膊，輕輕拍打他的背。

  淩展辰轉頭注視著雲苒雪，兩人四目相對。

  借著淡淡的燭光，雲苒雪看到他滿臉淒惶、極力忍著淚水的眼睛裏布滿血絲。

  雲苒雪輕聲安慰道，“無論再艱難的事，我們齊心其利斷金。”

  淩展辰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輕語，很是欣慰道，“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雲苒雪懶得糾正他的話，聽到他說有些乏了，便陪著他躺下。

  淩展辰望著帳頂眉頭緊鎖，露出了無限深沉的陰鬱。

  雲苒雪雖不知發生何事，但能猜測到一定是非比尋常的大事，伸出小手一下接一下的熨帖著他的眉間。

  淩展辰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雪兒，謝謝你，陪我麵對一切。”

  雲苒雪依偎在他身側，調皮的舉起手指在他胸口上一筆一劃的寫著：不，客，氣。

  淩展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眉頭突突的跳動，用胳膊早支起頭來看向懷裏的小人兒，“我向聖上替你討要了一匹寶馬。”

  雲苒雪卻是抿嘴笑而不答，依舊是在胸口寫下，“謝啦！”

  忽地，他的頭壓下，毫無防備的雲苒雪仰起頭對上的眼眸，望著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得仿佛要被吸進去似的，她心裏一慌，將臉埋進他的臂彎裏。

  見她嬌羞的樣子，淩展辰的嘴角勾氣一絲笑意。

  “雪兒，我餓了。”淩展辰抬手拂去她腮邊垂下的發絲，“忙了一下下午，我還沒好好用過晚飯呢！”本想品嚐雲苒雪做給自己的點心和葡萄酒，誰知聖上就來了，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那我給你做吃的去。”雲苒雪趁機脫離他的懷抱，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