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苒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站在案子前，一邊磨墨，一邊打盹，嘴裏咕嚕著，“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淩展辰溫和的回應，“醉冬風，君醉雪茫我醉雪孤空自傷。”

  “切，說得那麽悲傷幹嘛，我去弄點酒，喝兩杯暖暖身子。”雲苒雪扔下手裏的東西，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各帳的人都睡下了，雲苒雪盯上巡邏值夜的士兵，給了他們兩錠銀子讓幫們給弄一些酒菜來。

  見她出去好一會兒，淩展辰有些不放心，“石磊去看看。”

  “是。”

  石磊出門沒多遠迎上往回走的雲苒雪，看她手裏端著食材，趕忙上前，“屬下來。”

  進了賬內，雲苒雪把食材放在爐子上烤起來，香氣慢慢氤氳而起。

  冷修然挑簾進來，“喲嗬，有吃的，我來的正時候。”

  “滾一邊去，沒你的份。”

  淩展辰跨步到了火爐前坐下，拿起一片烤土豆吃著。

  冷修然鼓著腮幫子，砸著嘴，“冰天雪地的，我在外麵受凍，你還有點人性沒？”

  “沒有。”

  淩展辰夾起一塊肉片放進嘴裏，享受著美味。正在切土豆片的雲苒雪轉頭一看，自己烤得東西所剩無幾，“喂，我還沒吃呢，走開！”

  淩展辰突然將手裏的筷子丟進了火爐裏，火苗躥起二尺高，映紅了他俊朗的麵孔，他頭也不回的坐回了案子後。

  隨之，屋內氣氛緊張壓抑。

  雲苒雪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坐在火爐邊，吃著美味。

  淩展辰有那麽一瞬真想掐死她，還好忍住了。不知道為什麽小丫頭的一個不經意的舉動，都能牽動他的心，輕易的讓他發怒，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

  冷修然看看兩人，老淩的心結始終沒打開，他也不知道如何勸慰，索性不提，“周圍情況我和老孟探清楚了。”

  他給石磊遞去眼色，石磊心領神會地去了大帳外守著。

  冷修然壓低聲音說，“邊關的將士對你的風評可不好，你要是遊說成功還好，不成功我們可能有來無回。月吾這邊即便他們已經知道舅舅殺了外甥，還是認為咱們有人慫恿導致的，他們放出話來拒絕和談，一定真刀真槍為海登斯討個說法。如此，事情就難辦了。”

  “既來之則安之，明日咱們就去拜訪老國王，到時隨機應變。”

  聞言，雲苒雪咽下嘴裏的土豆片，咽得有些急卡在了胸口，她猛地捶了兩下胸口，倒上一口氣，晃著小手道，“這樣去不妥。”

  “雲苒雪，軍務上輪不到你多嘴！”

  “你以為我願意多嘴似的。”雲苒雪覺得心口還是有些悶，端起酒杯喝下了幾口，又說道，“怕你出師不利，連累我。談判也罷，講和也好都要講究策略。他們已經放出話，拒絕和談，另外他們還有摩爾那幫人挑唆，你作為星羅的欽差代表朝廷過去，他們根本不會買賬。”

  “這麽說小嫂子有辦法？”

  “據我了解老國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致力於與星羅修好。我們就打親情牌，以海登斯好友的身份探訪。”

  雲苒雪看到某人臉色又黑沉下去，裝作沒看見似的繼續往下說，“大人與海登斯有過一段時間來往，我亦是如此。包括與各邦互市的事，海登斯都有參與。我想著與老國王不談及國事，隻談私事，我們班探探路，然後再做打算。我的話說完了，請大人三思而後行。”

  淩展辰臉色黑沉都能滴出墨來，“我斟酌一下再說。”

  雲苒雪癟癟嘴，聞到一股焦糊味，轉頭看去，爐子上的肉烤成了焦炭。

  丟掉，拿來幾塊重新再烤。

  她吃得差不多了，烤好的肉放在盤裏一口沒動。

  趴在一旁桌上，打盹去了。

  冷修然看向凝眉沉默的淩展辰，怎麽個意思，小嫂子的提議到底通不通過？

  等了半晌，沒有結果，他的手可就朝盤子伸去。

  淩展辰長臂一伸，半空劫了去。

  氣得冷修然直瞪眼，“你不是不吃了嗎？”

  “匯報完了，滾！”淩展辰頓時翻臉，攆人。

  “行，過河拆橋的玩意。”冷修然氣呼呼地出了大帳，跑到沈老將軍帳子裏蹭吃喝去了。

  兩人吵嘴並沒有影響雲苒雪趴在桌上入夢，淩展辰解下披風給她裹在身上，端起盤子優雅地吃著烤肉。

  望著那張睡夢中恬靜的臉龐，他心裏五味雜陳。

  她對海登斯那麽了解，對自己卻不願深入半分。此刻的他處在醋意燃燒中，多希望她能對自己說上幾句寬慰的話，可她偏偏激怒自己。

  可試著懲罰她，可一天不到，他就忍不住去想她。

  他現在就是個矛盾體，思想矛盾，心裏更矛盾。

  “爸！”雲苒雪高聲呼喊一聲，忽地坐起，大口喘著氣。剛才又夢到了一幕，她揉著額頭平複著心情，這件事都快成了她的夢魘。

  既然徹底回不去了，那就把心收回來，做眼前的事。

  雲苒雪發出長長的歎息聲，趴在桌上，自言自語，“上輩子到底做什麽壞事，讓我進入這樣的困境。”抬起雙手揉搓著臉頰，“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懂！好，該舍就舍，我絕不猶豫。可是我心裏不好受。”

  沒頭沒腦的一番話，淩展辰聽得雲裏霧裏，當她睡蒙了，說夢話。

  一轉眼，她果真趴在桌上睡著了。

  雲苒雪睜眼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淩展辰的大床上，一骨碌坐起，對上淩展辰哀怨的眼神。

  “整張床被你霸占了，我趴在桌上睡了一宿，有你這樣伺候的嗎？”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夢遊的習慣。”雲苒雪自知理虧，慌忙下了床，整理好衣服，跑去給他弄吃的去了。

  早飯過後，雲苒雪跑南帳換回了女裝。

  走在大營裏，引來無數雙眼睛探尋。

  都在猜測這位俏麗的姑娘是何許人也，看著她進了欽差大人的大帳，禁不住發出陣陣唏噓。

  不喜女人的笑麵佛竟然找女人進帳······

  嘩，議論聲鋪天蓋地的襲去。

  刹那間 ，整個大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