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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九。

  怛羅斯河西北方向的傳書，由鴻雁送抵碎葉城。

  雖然高仙芝部兵馬損失慘重，但總算與羊羊羊成功會合，再次擊敗了一支兩萬人的追兵後，這支進入中亞地界的唐軍如今已抵達烏古斯部的一個小族群。

  然而合謀談判並非一句話能搞定，後續物資也需要碎葉城出力運送，用羊羊羊在傳書中的話來講，他們現在依舊需要莫小白給予支援。

  放下手中信件，莫小白開口道：“傳信告訴他們，讓他們安心等待一會，葛邏祿部的阿巴爾已經領輕騎先行一步去找他們了，相信有葛邏祿部頭目到場，烏古斯人會相信我們唐人有誠意與他們合作。”

  “主公所料應當不差，據聞烏古斯部如今被迫西遷至鹹海，雖說依山傍水但終究是苦寒北地，這些西突厥部族想要南下並非一日兩日。”

  進入副本以來，作為會夢客情報主管的郭嘉不但要隨軍而動，更要消化黑衣衛從各地傳來的情報。也是有著黑衣衛一疊疊情報送至手中，郭嘉才能左右千裏外的任意局勢。

  莫小白見郭嘉這麽自信，當下笑道：“奉孝可是查到了什麽？”

  郭嘉聞言點頭：“黑衣衛曾來報，據少數曹國、康國商旅透露，烏古斯部雖然遠離東麵王庭，但與葛邏祿部、回乞部向來有密切交往。其人南下入侵火尋國所擄掠財貨，以往都不會走西域，而是走漠北草原與回乞等族交易。”

  作為典型的草原部落，烏古斯人依舊保留著遊牧民族的‘特色’。

  常年居無定所，卻向往繁華。

  沒法在繁華的地方居住，那就南下打劫，把他們認為值錢的好東西都搶走。

  但在西域一地，昭武九姓雖然是牆頭草，但有求於大唐時大多都會乖乖朝貢，所以烏古斯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把打劫到的財貨拿到西域變賣。

  按理說莫小白身此刻身為節度使，應該替那些昭武九姓的胡商伸張正義，但此刻他卻是眉宇帶笑：“這些個殘餘部族就愛小打小鬧，這樣很不好，既然想要南下，那就給他劃出一塊地盤。”

  郭嘉不置可否：“主公要讓這等突厥部族出重兵，可得下不小的本錢。”

  “無所謂，反正大唐是無力直接派兵進入那片土地。大可將火尋一國許諾給他，甚至助其建城、建廟，突厥人不也有草原信仰嗎？在我看來這就很不錯，應該多支持。”

  看著自家主公輕飄飄的決定西域一國之存亡，郭嘉眼底閃過一抹深思：“火尋已被大食馴化，於大唐而言確是無藥可救。隻是助突厥人建造廟宇是否妥當，為何不派遣道人、僧侶教化？”

  見郭嘉提到了佛道二門，莫小白搖頭：“西亞一地原本就崇佛，但你看如今黑衣大食可還見得到佛廟？想要與黑衣大食的穆嘶林相爭，一靠強有力的大軍，二靠侵略性更強的信仰。要比他們更心黑、手辣，否則香火之爭不會占得便宜。”

  “大唐不論佛也好、道也罷，安逸太久不是想著長生永存就是想著避世清高，指望他們和綠教相鬥，隻會輸的一敗塗地，他們大多也不會答應，很可能出工不出力。”

  莫小白這麽說也是有依據的，昔日貞觀盛世之下，連太宗下令讓那位取得真經的千古名僧玄奘法師來西域當佛教顧問，專門指導一下如何讓西域人變得更佛係，玄奘都不答應、不遵旨，還指望現在李隆基一朝的僧人能在香火之戰與什葉派較量？

  這種玩笑，真是一點都不好笑。

  大唐的僧人是沒法和什葉派交手的，道士略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更何況莫小白心底的計劃並不適合佛、道兩家插手，所以對付什葉派他就得另尋打手了。

  “主公以為，突厥人信仰的草原神祗能與大食人的信仰相抗衡？”

  “抗衡談不上，但他們的破壞力極強。”

  莫小白眯了眯眼睛，意味聲長的開口：“想來奉孝也應該知道，如今的西域，總有一些大食的故事在流傳，你以為這些故事是否有益？”

  郭嘉何等聰明，之前是從沒接觸過這些東西，但莫小白一提點，他馬上醒悟：“主公所言，此乃惑眾妖言？”

  莫小白給了一個讚許的目光：“並非我認為，是突厥的草原神認為這些故事皆為禁忌，膽敢傳播都是在妖言惑眾，輕則逐離、重則刑罰。”

  一個信仰的傳播，從明麵上靠的什麽？

  聖經？

  古蘭經？

  這麽想，既對也不對。

  聖經、古蘭經的確是宣揚教義的好東西，但想讓更多的人相信並且信仰，靠的其實是對這些經文的二次注解，或者說是故事化宣傳。

  例如，未來幾百年後會徹底麵世的‘一千零一夜’。

  整個什葉派從西向東擴張的史書，就是一千零一夜從無到有的成型之路。而無往不利的綠教在擴張的步伐中，隻在一個地方吃癟甚至摔了個大跟頭。

  天竺！

  做到這一點的並非天竺佛教，而是那片地域真正的本土特色信仰。

  婆羅門教！

  婆羅門教和綠教的鬥爭，可以說是無情、鐵血、凶殘、陰毒。

  莫小白所知道的不多，但僅僅是在一千零一夜上所做的文章，隨便拿出一點就夠現在的什葉派吃一壺的。

  “按照原定計劃，與烏古斯部聯合讓其吞並火尋一國，我等大軍西征跨過蔥嶺，可試機與康國獲得聯係。在昭武九姓中康、曹二國最有拉攏價值，我相信隻要準許其吞並安、石兩部，他們就該知道如何抉擇。屆時碎葉城也將由葛邏祿部駐防並監管，如此一來西域西北麵便有這些突厥邦國作為大唐的新屏障。”

  莫小白照著地圖比劃了一番，隨後笑道：“隻要大唐稍稍吐露承認並支持他們，擁有自己的草原信仰。到時隻需要輕微點撥，他們就會明白應該怎麽做，而以突厥人的心性，這柄信仰之刃出鞘定能見血。”

  隨著莫小白話音落地，郭嘉心底大致清楚。

  甚至以他的機智，很容易就能勾勒出未來在這一片戰場上的慘烈畫麵。

  “主公，此舉乃雙刃劍，一不留神容易自傷。”

  “嗬~看來奉孝又忘了另一件事，以華夏墨家手握此刃，至少在這次大戰中，我不用擔心它會傷到自己。”

  莫小白眼角笑意閃爍，開口道：“此事乃絕密，扶持草原神祗一事不必讓墨門摻和，他們隻需監管西域便可，其他事還是讓黑衣衛代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