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行，得不到民心，失去了原本意義的大改建計劃隻是白白浪費錢糧，不推行，那之前的投入就沒了任何意義，還會讓梨沙城百姓徹底失望，周人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說到這裏，奈婆婆看向葉天，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怎麽樣，你們沒想到，北安的權貴也不白給吧？”

  似乎是惱羞成怒，葉天直接站了起來，冷冰冰的說道：“些許權貴，不過蛀蟲罷了，朕早就說過，北安人畏威不懷德，一味的懷柔，隻會讓北安權貴得寸進尺，這次竟敢壞朕的大事！”

  “你說‘朕’？你是皇帝？”奈婆婆一臉驚恐的問道。

  “朕”這個自稱，除了皇帝，誰敢用，那就是誅九族的罪過，葉天的身份，絕對假不了了。

  話剛說完，奈婆婆就發現葉天臉上的怒容瞬間消失，露出了一絲得逞的壞笑來。

  看了一眼疑惑的秋伶俐，奈婆婆才意識到，葉天剛才說的不是北安語，而是周語。

  若是平常，奈婆婆還能裝聽不懂周語，可葉天的身份太有衝擊性，讓她一時間忘了隱藏，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老婆婆，沒想到，你懂周語。”

  已經暴露了，奈婆婆也就沒了隱藏的想法，苦笑道：“你們大周橫行天下，兵鋒所指，無一處不敗，商貨流通，更是冠絕天下，人人爭相學習周語，我會周語，有什麽值得奇怪的麽？”

  “若是年輕人，學了也就學了，可您的年紀，難不成還想發揮餘熱，想要和周人做生意，賺大錢……或是你在政治上，有野心？說說吧，你到底是誰。”

  話音一落，沈若辰相當配合的將手按在刀柄上，不斷摩挲著刀柄，奈婆婆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威脅意味。

  如今自己和小寶都被軟禁在醫館裏，生死都在人家手中，再隱瞞，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小寶是乳名，他真正的名字，是吉名保，乃是北安吉氏之後！”

  看奈婆婆滿臉榮譽感，葉天很尷尬的扭頭看向了秋伶俐，在公共安全部的情報中，葉天壓根沒看到北安吉氏的名字。

  好在身邊有秋伶俐這個萬事通，小聲和葉天解釋起來。

  北安吉氏，原本也是北安頂級權貴，先祖乃是北安開國時的從龍重將，世代掌控北安軍權。

  隻是在先帝即位時，吉氏下錯了賭注，代價便是抄家滅族。

  念在吉氏成有功於北安，北安先帝下旨，為吉氏留一血脈，現在看來，幸存下來的，便是奈婆婆的兒子，隻可惜英年早逝。

  曾經權傾一時的吉氏，如今也就隻有小寶這一個男丁了。

  明白了吉氏的來曆，葉天暗自點頭，從奈婆婆重視小寶教育的時候，葉天便覺得她出身不凡，沒想到來頭這麽大。

  “您學習周語，是想和我們大周合作？”

  奈婆婆苦笑一聲道：“那一日，官兵闖入宅院之中，我的公婆，丈夫，兩個兒子都被抓走，就在院子裏，就在我的麵前被斬首……

  當時吉氏正處於全盛時期，坐擁萬貫家財，八萬多畝土地，近十萬屬民，家族子弟都是軍中將校，可那又如何？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還不是天子一道旨意，便是家族被滅？權力是個好東西，可也是致命的毒藥。”

  點了點頭，葉天附和道：“強不過三代，富不過百年，就算是千年世家，終究逃不過亡族的下場，北安天子看似尊貴，卻沒多少實權。

  吉氏說是亡於北安天子，不如說是被伊織為首的一眾權貴毀了，你想要複仇？”

  奈婆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苦笑道：“您還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親眼見證了吉氏的覆滅，什麽都看透了，也看開了，什麽都不如活下去重要。

  自從大周勢力進入南大陸，本就不太平的南大陸更加動蕩了，真臘成了大周附屬國，眼看著北安也將不保。

  北安最終是落入你大周之手，還是被古月收入囊中，我不知道，也看不明白，可我知道，在大周統治區域，生活更加穩定。

  苦學周語，也隻為了在亂世之中，增加幾分活命的機會，你大周能掌控梨沙城自然好，若不能，我也可以帶著小寶去真臘。

  日後教會小寶周語，也能在真臘得到一份體麵的活計，娶妻生子不是問題，我一把年紀了，又是個老太婆，可沒有，也不敢有什麽野心。”

  聽著奈婆婆的訴說，秋伶俐感同身受的連連點頭，她的家族處境看似比奈婆婆要好得多，可大勢之下，都是螻蟻罷了，隻求苟活。

  葉天時刻關注著奈婆婆的表情，確定她真的別無所求後，不由長歎一聲。

  吉氏已經滅亡，可在北安權貴圈子裏，依然有一定影響力，還沒任何實力，是最好的扶持對象。

  隻可惜，奈婆婆對振興家族毫無興趣，隻求苟活，她這麽“不爭氣”，反倒讓葉天沒有辦法了。

  “不對！”

  葉天突然一聲，嚇的奈婆婆直接打了一個哆嗦，“大周皇帝陛下，老身沒有說謊呀。”

  “你是沒有說謊，可你也沒把話都說出來。”

  “老身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吉氏是被滅族，可當年北安皇帝都能讓吉氏立下一點血脈，那殺的，這是吉氏男丁吧，女眷們還活著。”

  奈婆婆不知道葉天要做什麽，有些驚慌道：“陛下，吉氏女眷早已離散，找，找不到來呀。”

  “你找不到，不代表朕找不到。”

  小聲對沈若辰吩咐了幾句後，葉天便笑道：“老人家，您不是想要出院麽？沒問題，朕親自送您出院。”

  堂堂大周皇帝，突然放低姿態，奈婆婆心中頓感不妙，有心拒絕，可看到徑直走過來的侍衛，隻能默認了。

  “老身願意與陛下一同離去，這是小寶……”

  “放心吧，朕還會為難一個孩子麽？小寶會和咱們一起坐著馬車離去的。”

  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過去的，奈婆婆長歎一聲，隻能點頭。

  秋伶俐擔心葉天要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急忙說道：“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去！”

  “可以，朕的馬車很大，足夠坐下四個人。”